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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油心有餘悸地說道:「幸好這回帶了審元給梁夫人和嬰兒檢查身體,五郎你怎麼能拖延病情,隱瞞不報?」
種諤苦笑:「聽聞和議達成,陛下要裁我軍三萬五千,我一時郁急……」
蘇油也苦笑:「你可真是想多了,五原即便只能留兵三萬五千,那也不是遼人能對付得了的,因為這三萬五千人,都要按感義五軍來配置。」
「再說沿河而下,用舟船的話,從興州過來不過七日,克夷門過來不過三日,順化渡過來不過一日,大軍沿途部署,不還是一樣的嗎?」
種諤拉住蘇油的手:「陛下准了?」
「沒有。」蘇油安慰道:「不過這是必行之事,否則三萬五千人要扼守狼山、陰山,黑山要津,防範遼人,誰都知道靠舊軍是不可能的。」
「只能是新軍,否則陛下豈能答應和議里的這一條款?」
種諤這才鬆了一口氣:「如此就好,我還想著漠北韃靼人自幼長於馬背,苦耐饑寒,強壯敢戰。」
「要是籠絡得宜,足為我用,可補兵力不足。」
蘇油翻著白眼:「先管好你自己吧,病成這樣還想封狼居胥,勒石燕然?尚有什麼軍務,我幫你料理幾天?」
種諤說道:「沒什麼,知道朝廷有定計,那我就放心了。不過國公此來我沒有出營相迎,軍中必然不安,一會兒便拜託國公同我巡營,以安眾心。」
蘇油看向唐慎微:「能行嗎?」
唐慎微一點都不憂急:「太尉這是背疽,外感火毒,過食高粱厚味,加上心火上攻,內臟集熱,邪阻肌膚而發。」
「此病在十年之前頗為兇險,不過如今有了青黴素,化解不難。」
「正好三路有合適的藥材,生地黃、生甘草、生黃芪,地丁都有,我給太尉配服竹葉黃芪湯,送服成藥知柏地黃丸,外加青黴素片即可。」
「尚喜瘡肉未腐,如要巡營的話……明日下午吧。」
「這位是我蜀中名醫唐慎微唐審元。」蘇油鬆了一口氣,對種諤說道:「別看審元年輕,醫道可是勝了一回我家夫人的,堪稱國手。他說五郎沒事兒,那就是沒事兒。」
「五原水草豐美,但是接下來氣候寒冷,等我回去撥發些魔芋膠膜過來,搞點冬菜棚子吧。」
說完抬頭看著營內諸將:「我就知道你們全都有這毛病,茶粉你們當是藥,認為平常吃藥的不是漢子,對吧?」
「平日裡水果罐頭也不愛吃,認為甜不拉幾是孺子婦人才喜歡的玩意兒,大丈夫就該大塊吃肉,大碗喝酒是吧?」
「看,這就整出毛病來了!軍機處給你們的軍糧配給,都是有講究的,那叫營養搭配,還容得你們挑揀?!」
營中眾將都低下頭,吭哧吭哧地想笑又不敢。
「笑什麼笑?」蘇油很不滿意將領們這個態度:「當年帶西軍在交趾打仗都沒鬧出水土不服,現在往北打還打出毛病來了!你們對得起我嗎?不是砸了我名醫之家的招牌?!」
這回就連病重的種諤都有些忍俊不禁,只好說道:「國公都是為了大家好,以後形成制度,嚴格執行,那些個藥……呃茶片之類,認真服用。」
諸將躬身施禮:「謹遵太尉之命!」
第一千三百七十八章 年報廣告
揮散了眾將,種諤這才對蘇油說道:「戎機倥傯,平夏以來,還沒能拜會過國公,種諤慚愧。」
蘇油說道:「國事為先,種子正何時也矯情起來了?」
種諤搖頭:「當年狂傲過頭,以為天下謀略之才,俱在我下。現在再看國公的謀篇布局,我與王學士,其實都難及萬一。」
「以我之策,能得半個河套;以王學士之策,能得青唐河西;以國公之策,方全取夏境,還不勞根本。」
「因此無論軍政,國公都是我朝大才。」
蘇油笑道:「五郎這就是瞎捧了,這根本就不是什麼國公之策。」
「平夏之議,以攻代守的重大思路轉換,是五郎你的首倡。」
「而河湟之議,是王學士十幾年考察,研判出來的另一個戰略思路。」
「至於中路的鞏固,倒可以不謙虛的說,的確我有一些功勞。」
「但是整體的大戰略,其實是這三路攻略的總和。」
「這是我大宋有識之士,在二十年時間裡,一步步摸索,研究,不斷獲取夏國的情報,分析敵我,最終形成的決斷。」
「還需要注意的是,在戰略實施期間,我朝國力軍力,從衰困到強盛的悄然變化。」
「因此這個最終戰略,不過是國力強盛之時的最佳選擇。」
「而王公的戰略,不過是國力持恆階段的最佳選擇。」
「五郎的戰略,則是當時敵強我弱,只好行險一搏時的冒險。」
「三個策略,其實根本就談不上誰強誰弱,都是大家根據國家當時的財政、軍力、敵情,所做出的合理方案。」
「所以這是大家的集體智慧,而我,只是有幸成了最後的執行者,並且沾了大宋國力重盛的光,撿了最後的便宜而已。」
種諤苦笑道:「國公這樣說,可更讓種諤惶恐了……」
蘇油拍了拍種諤的肩膀:「但是我們還有一個更大的戰略沒有實現,因此你要趕快將病養好。」
種諤心領神會:「遼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