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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油接過,卻是司馬光的筆跡:
「晦叔足下,順頌萬安。
介甫文章節義,頗多過人,但性不曉事,而喜遂非。
今方矯其失,革其弊,不幸介甫謝世,反覆之徒,必詆毀百端。
光以為朝廷特宜優加厚禮,以振起浮薄之風。」
見蘇油表情輕鬆下來,呂公著才說道:「禮院那邊,你宗兄請追贈介甫太傅,諡……文。」
文,單字諡號,比第一等的「文正」還要高,之前僅韓愈曾得此諡號。
蘇油問道:「朝廷同意了?」
呂公著點頭。
蘇油不禁鬆了一口氣:「這就好。」
呂公著又翻出幾道敕命:「正好你來了,也一併看看吧。」
蘇油取過來,其中兩道是關於文彥博的。
因為老頭年紀大了,朝廷體恤他,一道是許他一月兩赴經筵,六日一入朝的制文。
另一道,是令獨班起居,自今凡赴經筵都堂,同三省、樞密院奏事,並序官位在宰相上的奏文。
蘇油明白呂公著的意思,說道:「文公班序理所當然,不過我可萬萬不敢居司馬公和呂公之上。那樣實在是太狂妄了。」
「不僅蘇油惶恐,天下也斷不能容。」
呂公著也鬆了口氣:「明潤客氣了,你就是年紀小了點,論資序,其實你只在文公之下。」
「別別別……」蘇油連連擺手:「我是後進,也就是在外路僥倖升得快,自己幾斤幾兩還是拎得清的……」
呂公著不禁笑出聲來:「這種頑皮話明潤以後少說,要注意大臣之體。」
「對了,昨日太皇太后獎掖我一方賀蘭硯,你知道背後的銘文是什麼嗎?」
蘇油搖頭:「我才從車站過來,連家都沒回,這上哪兒知道去?不過呂公秉政,近日頗為操勞,太皇太后也是將呂公的辛苦看在眼裡的。」
呂公著看著蘇油,認真地道:「『不善加己,直為受之』,明潤應當見過吧?」
「嗐,呂公這是考校我來著。」蘇油說道:「《後漢書·張霸傳》中句,呂公以之為座右之銘,早為天下廣知,天下亦以此早知公有宰相之量。」
說完對呂公著拱手:「這是太皇太后特加的殊榮,恭喜呂公了。」
呂公著張了張嘴,最後還是決定不在都堂說這事兒,又交給蘇油一封敕文:「還有這個。」
蘇油再次接過來,卻是詔命執政大臣各舉可充館閣者三人的文書。
蘇油笑道:「這個我知道的人才可就太多了,皇家京師大學堂文學院、史學院、經哲學院,一大群客座教授都夠格。」
「我舉薦范純粹、韓嘉彥、還有一個嘛,張商英也合適。」
呂公著笑了:「明潤你倒是不偏不倚。」
將敕文收回去,呂公著說道:「我與司馬公商議過了,我反正要舉薦蘇軾、邵伯溫、錢勰。」
蘇油說道:「子瞻遷官太速了。」
呂公著搖頭:「子瞻入館不為速,他和章惇同試館閣,當年就已經過了的,是王相公阻撓方才不行,改置史館。」
「如今天下都認為,這不是子瞻才學不足,而是王相公當時做差了。」
見蘇油還要爭,呂公著直接明說:「太皇太后也是這意思。」
這就沒法講理了,蘇油只好拱手:「但是絕對不能再進了,子瞻性子我知曉,還是太浮,能入館就是他今日極限。」
「此次進京就是為了荊公後事,如今已知呂公寬宏,司馬公偃怨,實乃朝廷之福。」
「反倒是蘇油量狹,慚愧無地,我這就回中牟自省去。」
呂公著嘆了口氣:「明潤那邊也是千秋大業,不敢耽誤,趕緊將制度立起來就回朝吧。我這裡真快忙不過來了。」
蘇油笑道:「呂公的制度很好,令長貳日聚都堂,並得議事,我認為當立為定製。」
「要是事後在來一個任務分派,各負其責,那就更加完美了。」
「呂公,該分出去的事務和責任,就儘管分出去,放膽用人,也不會那麼累。」
呂公著搖了搖頭:「我再思忖思忖,你先去吧。」
回到汴京一定是要向太皇太后和陛下匯報工作的,出了都堂,蘇油又去合門請見。
但是匯報工作只是藉口,蘇油成立了校務董事會,也就是各院院長共同管理,又按照後世規矩設立了教務、保衛、後勤、財務等部門負責細務。
學生裡邊成立了學生會,讓他們自己管自己,同時還要抽調部分幹部,去配合學校管理部門的工作,課題和教學大綱成立起來之後,差不多就沒蘇油啥事兒了。
大家都興致高昂,其實已經不需要他如何操心。
尤其學生們的積極性很高,第一件事就是搞出了各院系學報期刊,最受外界追捧的就是文史經哲三個學院,長期霸占汴京時報第三版。
《時報》如今在努力挖人,特聘京師大學堂教授們做評論員,被《兩浙潮報》靈活的創刊方式打壓多年,這一把要扳回一城來。
待到跟高滔滔和趙煦奏罷學校事務,蘇油才緩緩道:「安石相公身前疏闊,不務私產,就臣所知,其任宰相期間,都是都將俸祿交給諸弟,供族中使用。」
「二次退相,始於江寧城謝公墩營園,因處於江寧府城東白下門至鐘山半道七里處,故名半山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