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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具特色的,就是吊馬法和走馬法。
吊馬,就是控食,不讓馬吃飽。
春秋兩季,任由馬匹就水草棲息,不予騎乘,有時候還要驅馳出汗,再驅入冷水,使其腰部結實,便與乘御。
待到秋高馬肥之後開始控食,經過月余之後,膘落而實,騎數百里而無汗,可耐遠出戰。
吊馬分了寒吊,太陽吊,類似武人冬練三九夏練三伏。
寒吊去掉馬匹身體內部的炎症,增強抗病能力,夏吊使馬肌肉結實,做到腹小而堅,臀大而實,膘凝於脊。
此外還特別注意給馬「養氣」,讓馬奔如翔,馳如飛,氣不喘,力不竭。
而走馬,則是訓練出馬匹的一種特殊步伐,即讓馬的交叉肢,如左前與右後肢,同時騰空同時落地。
這就類似人類競走時步態特殊一樣,利用這種步伐行走的馬,經歷崎嶇如履平地,特別能夠長途跋涉,長期保持相對高速,還能讓騎乘者也感到舒適,相對都不容易疲憊。
這些是韃靼人的秘技,這樣訓練出來的馬,和其它民族的馬相比,就好比職業運動員和普通人的區別。
一米五的職業拳擊運動員,也照樣能夠隨便吊打一米九的業餘拳手。
故而後世蒙古馬的馬種雖然不如歐洲馬,然而蒙古人靠獨有的馴馬方法,一人三馬,能夠日夜行軍一月而不減速,橫掃歐亞無敵手。
這套辦法,如果不是長期生活在韃靼族群中,精通韃靼語言,享有崇高的威望,至少也得混進管理階層,還得觀察詳細,使人知無不言,善於總結歸納,不然是絕不可能弄到手的。
章楶和韃靼人相處時間也不短,不過他只能看到表面的東西,在給趙煦的奏章里也曾提到「韃靼散騎,常一人三四馬,遠出四五百里,八日來回。其馬雖不良,更無蹄鐵,然亦不顛仆,蓋有術也」。希望朝廷能夠重視。
直到現在,李夔的《韃靼馬經》上呈到朝廷之後,終於補上了大宋養馬業最後的一個薄弱環節。
大宋已經有了優良的馬種,先進的人工授精法,營養豐富的飼料,人工種植的牧草,還有干青儲,棚養等一系列手段。
養出的馬兒倒是肥碩,但是都是些虛胖的傢伙,除了形象高大,味道不錯外,就只能在大宋充充大個蘿蔔。
要解決這問題,蘇油能想出來的辦法,就是給馬兒們轉場,讓它們進行長途拉練。
這些辦法都是從二林西夏照貓畫虎來的野路子,有一定的效果,但是依舊處於「業餘選手」階段。
還有就是在汴京搞馬賽,但也只是在競速上相對突出,而且成本非常高昂,不適合普及。
章楶笑道:「此書臣仔細看了,真想不到,韃靼野人,其馴術之精,竟然天下無匹。」
說完對趙煦拱手:「也是吾皇洪福齊天,得此馴術,大宋軍馬將更勝韃靼一籌。李夔此功,比增二十萬大軍。」
趙煦說道:「其實李夔早有建樹,不過朝中視為惠卿附庸,壓抑久矣。如今雖有大功,但是又與宋遼格局有關,連真名都不敢用,籌賞,得等到兩族入貢之後。」
章楶倒是真不知道李夔之前有何建樹:「敢問陛下,李夔曾有何功績?」
趙煦這才將李夔守陝西時的事跡講了,說道:「當時李夔早上過《並兵之謀》,事前謀算,竟如對司徒平夏之計的事後復盤一般。」
「此蓋天下奇才,惜當時朝中,競只有呂慧卿、司徒識得。」
「不過雖然恩賞暫時加不到他身上,卻可以加到他兒子身上。李夔之子李綱,司徒已召至京城,妥為培養,我準備加李夔一個樞密直學士,這樣就可以給他兒子一個將仕郎的恩蔭。」
如今的趙煦已然有了皇帝的威權,比他爹神宗在這個年紀時,更得群臣擁戴歸心。
親政以來的作為,也讓群臣不敢以尋常年青皇帝待之。
「咳咳……」漏勺趕緊假咳提醒。
趙煦這才反應過來:「當然,直接給樞密直學士是不符合流程的,但是可以敘敘他的舊功嘛。」
「說說他當年的建言,還有按照其資歷,以堂堂榜眼,在平江軍節度司多年不請銓考,這是何等的高風亮節?也理當優獎嘛。」
章楶暗自好笑,李夔多年不請銓考,那是知道請了也沒用,現在竟然成了不好官位,高風亮節了。
不過這是有先例的,蘇子由、邢居就是例子,以伺奉父親為由不請朝廷升官,或者賴在大佬帳下不圖出頭,賺夠聲望,一旦入了皇帝眼緣,提拔得那叫一個迅猛。
經這麼一搞,李夔就能從幸進變成程序正確了。
陛下這是在暗示自己來寫這道奏章。
這份人情是「奉旨白撿」,章楶當然樂意,忍住笑拱手:「還是陛下周全臣子,考慮得細緻,想來李夔必然感恩。那臣這就下去準備,提請兩府公議。」
等漏勺陪著趙煦從軍機處出來,趙煦看了看天色:「現在去哪兒?」
漏勺無語,只好躬身道:「陛下,你該回宮了。」
趙煦有些擔憂:「要不先去章府,將梨花雪牽來,再回宮?」
漏勺想了一下:「如此也好。」
趙煦點頭:「那我先去西華門等你,你快點。」
漏勺再次躬身:「臣遵旨。」
最近朝臣里有提請趙煦廣開後宮,多得子嗣的諫議,向太后雖然在養病,也將趙煦叫去說了一通,話里話外就是朝臣們的諫議也算正理,官家再納幾個也沒什麼,先帝不也有不少的妃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