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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煦這才反應過來:「對呀,臣子一般都會驚懼才是吧?皇祖母怎麼不早提醒我?哎呀我失禮了。」
高滔滔笑了:「我也想看看他會是如何反應,結果卻是沒反應。」
趙煦有些暈:「沒反應卻是為何?」
「說明蘇明潤無虧無愧,志慮忠純,絕無私隱欺瞞,方可無憂無懼。所以我說他是純臣。」
「官家,聖慈光獻太后說過,如司馬光、呂公著、蘇明潤這樣的人,他們不好官爵,不好名聲,不好錢財。你要用他們,就需要給予他們足夠的尊重和信任。」
「蘇明潤比司馬公更加難得的一點,是他不避煩難和責任,哪怕你父皇之前大用安石相公而拒絕他的建言,他也沒有放棄,而是在自己力量所及的範圍里,替朝廷彌補周全。」
「歷朝諸名臣裡邊,能做到這一點的,唯富韓公一人耳。」
趙煦說道:「那此次歸朝,便請太皇太后大用司徒。」
高滔滔又笑了:「官家,君上的喜惡,豈可讓群臣輕易知曉?」
……
戊寅,以奉議郎、知安喜縣事清平王岩叟為監察御史。
之前神宗詔近臣舉御史,有大佬意屬王岩叟,但是只聽說過他的名聲,卻並不相識。於是有人給王岩叟報信,說可以去和大佬會個面。
王岩叟笑曰:「是所謂呈身御史也。」到底還是沒去。
這次被劉摯推薦入台。
六月,丙寅,罷府界三路保甲不許投軍及充弓箭手指揮。
丙子,以資政殿學士韓維赴臨闕庭,太皇太后降手詔勞問,起知陳州;未行,召兼侍讀,加大學士。
還是和司馬光、呂公著、蘇油一樣的路數。
丁丑,宗正寺丞程顥卒。
二程當中,程顥的人格魅力遠比弟弟程頤大得多。
與王安石,司馬光都是好友,平時有涵養功,不動聲色。
議政時與王安石相辯不下,王安石勃然變色,聲調轉厲,程顥不慌不忙地反勸道:「天下事非一家私議,願平氣以聽。」氣度令王安石都「為之愧屈」。
趙頊去世,程顥送公文到郡府,哀悼完畢後,留守韓宗師向他問起朝廷的事。
程顥說:「現在司馬光、呂公著要做宰相了。」
韓又問:「他們真做了宰相,以後會如何動作?」
程顥說:「如果先區分黨羽,與元豐時期的大臣一樣的話,將來就令人憂慮。」
韓問道:「有什麼憂慮?」
程顥說:「元豐宰執,追求眼前利益,如果能讓他們自己改變那些殘害百姓的法令,那自然很好。否則的話,黨爭的禍害也許會沒完沒了。」
「司馬光為人忠誠正直,但難與議事;呂公著為人練達世事,然能力不足。只希望那個人,能夠從中調和吧……」
顥卒後,文彥博表其墓曰「明道先生」。
第一千四百六十七章 府兵
蘇油很忙,也很累。
應該說,程顥臨終時說議論的那些問題,蘇油都看在了眼裡,但是真要糾轉起來,卻是非常的困難。
朝中現在很亂,正處於新舊交替的混亂時期。
一方面,是邢恕、章惇等新黨在朝中堅持,一方面,是司馬光等舊黨的大造聲勢。
除此以外,還有宗室、勛戚的利益糾纏其間。
還有高滔滔要把控內宮,溝通內外,控制軍方。
蘇油在爭取儘量多的人。
以分割四通蛋糕的方式,先獲得高滔滔、宗室、勛戚的支持,然後儘量籠絡新黨中的干能人才如蔡卞、章惇,舊黨中的緩和人士如呂公著,再利用自己夾袋當中的人如蔡京,大家儘量先拉扯著過。
這個過程是痛苦的,但是也是必須的,所謂「順我者昌逆我者亡」,那就不是政治,而是革命,傷筋動骨,那得調理很久,大宋耽誤不起。
這裡邊高滔滔的態度最重要,蘇油一直在給高滔滔灌迷湯,要她一定拿穩「先帝之制」這面大旗。
在這一點上,蘇油、呂公著與司馬光存在比較大的分歧。
好在三人都不存在什麼私心,真實歷史上的司馬光能跟蘇軾倔,能跟范純仁倔,但是跟蘇油和呂公著卻倔不起來。
至少在仕途上,三人可以算是「平輩」,雖然蘇油起步較晚,但是跑得卻快,走到今天履歷上毫無瑕疵,不算「驟進」。
至於新黨那邊,蘇油認為暫時不重要,那一幫子都是懂妥協的老油條,反倒是「君子」們,不太好料理。
因此現在「小人」們沒有鬧,反倒是「君子」們先辯論得熱火朝天。
事情首先從呂公著一道上章開始。
公著言:「國朝之制,每便殿奏事,止中書、樞密院兩班。昨先帝修定官制,中書、門下、尚書省各為一班,雖有三省,同上進呈者,蓋亦鮮矣。」
「執政之臣,皆是朝廷磷選,正當一心同力,集眾人之智,以輔維新之政。」
呂公著能力不大行,於是想起了蘇油的「諸葛亮會」,建議國家大事,由三省共同討論,決議形成後一起向高滔滔匯報。
這件事情同時也能夠擴大高滔滔的權力,便於平衡朝政,蘇油也非常贊成這項制度,至少能夠讓新黨也有發聲的機會,於是也上書表示贊同呂公著。
高滔滔下詔,凡三省合取旨事,及台諫章奏,三班並同進呈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