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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大路側面也湧出了一支騎軍,一員小將突然衝出隊伍,揮舞著騎刀朝著中軍敵將殺去。
幾名夏人親軍撥馬過來擋住小將的去路,轉眼便被小將以高明的刀術在對沖中一一砍翻。
前方再無阻擋,小將已經看到敵將眼中露出驚懼之色,撥轉馬頭朝自己迎來,不由得露出一絲得意地笑容。
就在這時,卻聽後方一聲暴喝:「罔萌惡賊,納命吧!」
小將在高速的奔行中,眼睜睜地看著一支長箭追上了敵將的脖頸,接著猛然從他頭盔連結著的皮甲銅釘護領中透出來掌長一截箭杆,箭桿頭部,是長達兩寸的恐怖箭頭!
破甲錐!
靠!小將只來得及低罵一聲,將騎刀翻轉,刀背從還未倒落的敵將脖子上一划,便從他身側電掠而過。
敵人被他人射殺,他也就不屑再取其首級。
不過心中怒極,小將將馬頭撥回,不顧周圍破膽奔散的夏騎,舉刀指著剛剛發箭斃酋的重騎,憤憤地喊道:「何人敢搶小爺的功勞?!露出臉來!和小爺單挑!」
重騎將手中名貴的興州寶弓放入弓囊,取下頭盔:「小民是宋軍,權指揮環州弓手下蕃吳存之。沒敢請教小將軍尊姓大名。」
兩人在各自手下心目中都是大英雄,周圍鄉弓手和蕃勇敢們見到吳存之被人用刀指著,立即拍馬圍了過來。
小將的手下們近日也全靠他,才與夏人安然周旋,逃出生天,甚至還立下大功,將功贖罪,現在也打馬過來,擺成衝鋒陣型。
就在雙方劍拔弩張的時候,又是一隊重騎打馬過來:「賈伯岩!你要幹什麼?!把刀給我放下!」
小將正是賈嵓,見到來人和吳存之一樣的裝束,不由得叫道:「你誰啊?!小爺用得著給你面子?」
來人鬆開手裡的葉錘,學吳存之將頭盔取下:「怎麼著?要不要跟我單挑?」
賈嵓嚇了一大跳,滾鞍拜倒:「哎喲哥哥息怒!你這戴著個鐵罐頭瓮聲瓮氣的,真沒聽出來……」
「賈伯岩我早就跟你說過,你要是收不起京中浪蕩子弟那一套,就別到軍中廝混!」
「武藝再高強,那也是禍害,說不定哪天腦袋就給軍法隊收了!」來人正是狄詠,只見他面色鐵青地喝道:「你們不去追擊罔萌訛,還敢阻攔我軍進剿?」
「是是是哥哥你先息怒……」狄詠跟前,賈嵓屁都不敢冒一個:「呃……哥哥說這將領不是罔萌訛?」
狄詠懶得理他,對吳存之拱手:「哥哥,這小子自來蠻橫,我替他給你道個歉。」
吳存之不在意這個:「怎麼?不是罔萌訛?」
狄詠說道:「不是,俘虜交代,這是西夏駙馬都尉訶洛令支,此次夏軍的副將。」
吳存之說道:「那我去追……」
狄詠一把抓住吳存之的馬頭韁繩:「馬力不行了,追擊的事情交給輕騎,這次環州之役多賴哥哥嫂嫂,如今環州已安,我也不敢再讓哥哥冒險。」
說完認真地道:「別忘了,嫂嫂還在環州等你呢。現在我還要指揮戰場,環州,兄弟想暫時拜託哥哥鎮守。」
吳存之看著戰場局面,宋軍和蕃騎還在四處追殺被分割的夏軍,這是勝局已定:「那我換匹馬,這就回去。」
狄詠翻身下來:「哥哥拿我這照夜白將就著,左右不過三五日。」
吳存之也不矯情,取過自己的兵器弓箭掛上,又去訶洛令支脖頸處折斷箭杆,收了那枚破甲錐,這才翻身上了狄詠的馬:「那我就在環州,靜候太守捷訊。」
說完一帶韁繩,朝環州馳去。
賈嵓這才小心翼翼地靠過來:「哥哥,這……誰啊……」
狄詠斜著眼看了賈嵓一眼:「打完這仗,自己去跟吳大哥道歉,呵呵呵,他可是蜀國夫人的老部下,當年為了救涪國公,在囤安寨外掉了一條腿。你這事情都不用傳到夫人那裡,便是孫干臣聽見了,都繞不了你!」
賈嵓立馬就傻眼了:「這……這我也不知道啊……」
狄詠翻身上了部下牽過來的一匹馬:「還不跟我去追敵?我也聽聽你們如何在敵後熬下來的……」
……
汴京城。
孫固拿著一封奏章,興致匆匆地大步來到偏殿,腳步不像一個老頭。
「捷報!」孫固在偏殿門口先給趙頊見了禮:「陛下,環州捷報!」
「哦?」趙頊放下筆:「拿來我看!涪國公呢?」
「涪國公還在整理狄詠以前的奏章,還有……資料,說是隨後就到。」
狄詠的奏報里,環州之戰也非常驚險,先敗而後勝。
洪德砦被破,守將被殺,另一邊的賈嵓主動放棄廣恩砦,這在過去的宋朝,是堅決不被允許的,賈嵓是失地之罪。
但是蘇油堅決反對這樣判定前線將領的過失,認為在勢均力敵的戰爭中,前線要地的反覆爭奪,本來就是正常現象。
種種跡象表明,賈嵓的戰心是非常積極的,不斷襲擾夏人,有效地阻滯罔萌訛,贏得了寶貴的時間,讓屯田的熟蕃和弓手得意撤退,將環州的損失降到了最低。
孫固是老派的大臣,對武將極度不信任,認為這是蘇油在替邊軍失利遮掩。
其實這也不怪老頭,大宋這些年雖然開疆拓土,但是總體來說,就沒有打過什麼硬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