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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肉之愛,人心相同。從今天起,三年內部族不再徵稅,三年以後,再緩緩考慮這件事情。」
百姓們皆感動得落淚,從這時起,混同江東岸,遠近民心都歸服阿骨打。
蕭嗣先向阿骨打發出邀請,阿骨打果然仗義,帶著五百勇士前來助陣。
女直人模樣野蠻,沒有甲冑,手裡拿著的都是伐木的斧頭。
模樣沒法看,蕭嗣先打心底里瞧不起這支叫花子部隊,於是大戰初起之時,還是讓屬珊軍出動。
阿骨打實在看不下去了,對並肩觀陣的蕭嗣先說道:「要不,讓我們的人上?」
蕭嗣先問道:「團練有把握?」
阿骨打說道:「將你的人先撤下來,我就有把握。」
言下之意,要是跟你們這幫人合軍,老子怕是反而要受拖累。
蕭嗣先氣急,但是形勢不容扯皮,當即招手:「鳴金收兵!」
銅鑼一響,前方遼人的黑甲騎兵紛紛退了回來。
阿骨打一夾胯下花青大馬,領著手下五百女直漢子越陣而出。
蕭嗣先趕緊喊道:「團練用我的甲……」
然而阿骨打已經衝出去老遠了。
蕭酬斡在山坡上勝了一陣,正自得意,卻見一名穿著皮襖的女直人向自己縱馬衝來,身後烏拉烏拉跟著五百破爛衣服的蠻子,不由得冷笑一聲:「殺完這幫傻狗再進寨!」
叛軍剛剛衝出,就見阿骨打取下身側長弓,抬手就是一箭。
這一箭正中蕭酬斡右眼,箭頭竟然從蕭酬斡的頭盔後冒出來一寸許,蕭酬斡頓時喪命,跌落塵埃。
叛軍大亂之際,阿骨打已經還弓入袋,從鞍側摘下大斧,直接殺入叛軍陣中。
女直人見自家首領如此悍勇,紛紛縱馬跟隨,直視叛軍如無物。
從山坡下仰攻,叛軍竟然被打了個毫無招架之力,瘋狂地朝木城逃去。
五百女直人夾裹在叛軍當中,跟著沖入了木城。
轉瞬之間,木城內響起了陣陣廝殺之聲,蕭嗣先看得心驚肉跳,但是戰機不可失,趕緊一揮手:「殺進去!誅滅叛黨,正在今日!」
打順風仗遼人還是沒問題的,轉眼之間,烏爾古德寽勒部和蕭酬斡的叛軍便被屠滅殆盡。
戰爭結束之後,遼人的宮帳皮室軍在寨內瘋狂搶奪財產,劫掠婦孺,阿骨打和他的五百人卻退到東門之外,結陣靜守,任由遼人軍馬在寨子裡折騰。
等到蕭嗣先約束完部眾出來,見到整支部隊動靜如同一人。不由得既驚訝又佩服:「團練之勇,乃萬人敵也!」
阿骨打說道:「節度相約,我們就算完成了,之前說好的獎賞……」
蕭嗣先笑道:「沒說的!一人四石軍糧,兩匹軍馬,烏爾古德寽勒部的軍器歸你們,其餘婦孺牛羊金寶歸我們!」
「團練讓手下去找蕭兀納領取獎賞便可,此戰功成,我要與團練同飲一場。」
阿骨打說道:「不用了,團練給錢糧,女直漢子賣命,這是事先說好的,叔父還等著我回去呢。」
說完撥轉自己的大青馬就要走。
蕭嗣先趕緊叫住:「團練稍候!」
阿骨打轉頭:「節度還有軍令?」
蕭嗣先說道:「不是,是下次若還有戰事,團練能不能……」
阿骨打終於咧嘴笑了:「還是一樣,一場戰兩匹馬四石糧,甲器歸俺們,功勞歸節度。要打哪裡,節度遣使發句話就行!」
蕭嗣先喜道:「爽快!如此便說定了。」
阿骨打點頭:「節度獎賞給的爽快,我們也就爽快,說定了!」
回軍的路上,副將問阿骨打:「團練,節度使讓你披他的甲,你為何不聽?」
阿骨打冷笑道:「遼人看來,不過爾爾,說不定哪天大家就要變成對手。」
「我不披他的甲,是不想欠他的人情,將來殺起來心安!」
……
四月,在宋朝的「無私」援助下,王經總算是當了一回優秀裱糊匠,修整了兩處水利工程,將十萬頃受災土地重新搶種上了作物。
丁力騰出來之後,又努力恢復了工礦,給耶律洪基送去了一批糧秣和軍士。
耶律洪基得到補充,冒雨對南路蒙根圖拉克部發起了一連串的攻擊,終於打退了蒙根圖拉克的白韃聯軍,鞏固了金山南部的局面。
不過付出的代價也是巨大的,南朝戶部的帳面上,又是數十萬貫沒有了。
四月,乙未,戶部尚書蘇元貞上奏:「蠻夷之俗,不知禮法,與中國誠不同;若其戀父母骨肉,保惜山林、土田、資產,愛生而懼死,其情一也。肯無故以其身試白刃哉?
故蠻夷不寧,必有所因。或邊人侵迫之,邊吏不才,不能禁止;或邊吏幸功賞,造事端,如此之類,情偽多塗。
蠻夷性獷急,一旦發狂操兵,捐軀拒命以斗,朝廷萬里,惟邊臣一面奏報,而蠻夷終無路自明本心。
遂使朝廷專治蠻夷,蠻夷或怨漢,而生事之人每立於二者之間,誅謫不加焉。
及其事平,則又有從而得賞者,此邊鄙之深患也。
謂宜自今廣西、湖南北、益、利、梓、夔路,凡有邊事,必量事大小,差本路監司,或別差官並躬詣體量因依聞奏。若生事有實狀,必正典憲。」
蘇元貞是夷人出身,對邊務可謂洞悉,要求朝廷對歸化蠻夷一視同仁,板子不能只打到歸化蠻夷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