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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煦走過去拎起簍子來:「就是鱔魚,你又哄人。」
漏勺這才笑道:「老李不會忘記官家的口味的,現在官家來得少了,他可沒少念叨你呢。」
趙煦問道:「他去哪兒了?怎麼沒見著人?」
漏勺說道:「去社會了吧?周圍莊子上都是老客戶,年節里都要聯絡。官家又不是外人,老李估計先顧那頭去了。」
這話無論放在哪個皇帝身上,老李都得給定一個大不敬,可是老李就是這樣做了,漏勺就是這樣說了,而趙煦也絲毫不以為意。
漏勺又勸道:「官家快進莊吧,皇后和郡公還等著呢。」
趙煦還問:「要不要把簍子順便帶回去?」
漏勺在心裡偷偷翻了個白眼,恭敬地答道:「不用,幾位學士見到官家拎著個鱔魚簍子,那還不得往死了勸諫。」
趙煦還是將繩子解了下來,交給漏勺:「那就你拎著。」
漏勺只得哭笑不得地接過,兩人這才沿著原路回來。
雖然有後門,但是所有人都在前頭等著呢。
果然,進了莊子,所有人都站在院子裡,見到趙煦進來,才各自鬆了口氣。
其餘人都是莊戶人家,離天子的層次太遠,相處反而隨意一些。
不過中間還有兩個白衣士子,蘇適、蘇遜。
兩人年紀也不小了,蘇適今年已經二十五歲,連孩子都有了。
有趣的是兩人既是兄弟,又是連襟,分別娶了龍圖閣學士黃寔的女兒。
黃寔是章惇的外甥,大宋糧食儲備專家,一直乾的就是監糧院、提舉常平、發運使之類的職務,如今提舉京東路常平倉,蘇油也頗為倚仗。
現在蘇家日漸發達,已經大有變成世家的傾向。
蘇軾長子蘇邁,最早娶的眉州彭山老鄉,知陳州呂陶的女兒,後來呂氏病故,又娶了眉山老鄉,蘇軾蘇轍的好友石康伯的女兒。
石康伯是眉山江卿石家的偏支,和本宗薇兒搞軍工的那一支相比就是個異類,是大宋著名的金石書畫收藏大家。
「獨好法書名畫,古器異物,遇有所見,脫衣輟食以求之,不問有無」。
家中收藏了數百軸古代名畫,稱為「石氏畫院」。
次子蘇迨娶的是歐陽修的女兒,他沉迷學術,中得進士之後卻沒有出仕,反倒在京師大學堂著述頗豐,有《正蒙序》、《洛陽論議》、《關學啟蒙》多部闡述關洛學派理學思想的書籍。
相比蘇油,蘇迨更偏張橫渠一些。
好笑的是自家老爹和程頤曾經在朝堂上鬧得不可開交,而他最近卻與程頤反而往來頗多。
因為關學和洛學的關係也頗為緊密,真正做到了「學術歸學術,政治歸政治」。
范祖禹屢次向趙煦推薦蘇迨,蘇迨卻屢次以自己學術未精予以了拒絕。
三子蘇過娶的是著名大臣范鎮的孫女,范鎮也是蜀中華陽人。
蘇過如今在歙縣做知縣,詩詞頗有父親的風貌,時稱「小坡」。
而蘇轍這一支,人丁興旺,二十七娘一共生了三個兒子,五個女兒。
長子蘇遲娶的是娶宋狀元梁顥之曾孫女,東原梁氏家族也是大宋世家,其中梁顥、梁固、梁適與蘇家並稱,號稱「忠孝三梁,文情四蘇」。
族人居朝為官宦者,最高時多達七十多人,當時有「滿堂笏,梁半朝」的說法。
之前知婺州時,蘇遲任上奏減上供羅額五十萬,當地百姓為立生祠。
高滔滔聞之嘉許,如今以右朝散大夫,直秘閣,知許州。
長女嫁的蜀中江卿世家文同之子文務光。
次女嫁給了比部郎中王正路的兒子,蘇軾的學生王適。
三女嫁的光州知府,曹九章的兒子曹煥。
四女嫁的曾鞏的侄子曾縱。
五女嫁的虢州知府王廷老的兒子王浚民。
加上蘇油這邊,一個世家的底子已然開始成形。
兩人恭恭敬敬地對著趙煦和漏勺施禮:「見過陛下,見過二叔。」
趙煦知道二人要參加科舉:「不用這麼拘謹,時間很緊了,都去看書做事兒吧,各自自便,不用管我們。」
眾人這才散了。
趙煦進入堂屋,孟皇后不由得嗔道:「官家跑哪裡去了,才聽人報說到了莊子門口,一轉眼又不見了……」
「呵呵……去莊子後邊溝里看看老李準備鱔魚沒有,茂兒呢?」
孟皇后命張士良給趙煦上米釀熱飲子,又替趙煦解下外罩的袍子:「仙卿和程二俠帶杵兒和茂兒去散步了,平日裡也差不多這時候回來。」
趙煦見到皇后身側一個簸籮里的針線和毛絨的卡通兔子:「這是畢縣君小時候的玩具,茂兒是男娃,不給他耍這個。」
孟皇后臉一紅,不好意思說是自己想玩:「收拾出來覺得挺好的,洗乾淨後重新釀了棉花和香料,我想著帶回宮裡去照著做一個。」
趙煦想起這些往事就心情舒暢:「小時候的故事書里,好多故事的主角都是可愛的動物,後來給張天師看到了,他說穿犢鼻褲,會說話,會拿胡蘿蔔打大灰狼的兔子,那就不叫兔子,該叫妖精。」
「還說拿胡蘿蔔當武器,那也打不過狼妖,得上符籙,哈哈哈哈……」
孟皇后也覺得好笑:「那是司徒天馬行空,胡蘿蔔的確打不了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