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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一臉慈祥的曾孝寬到來,大戶們才算是真正的鬆了一口氣,曾孝寬只稍微露了點口風,大戶們就捐獻了數萬石軍糧,幾千牛羊,還給將士們換上了雄駿的西夏馬。
因為曾學士說了,大宋不會如夏人那般殘酷壓榨鹽州的人民,大宋看重的,是鹽州人的向化之心。
鹽州有全天下最優良的羊種,肉毛兩用,有最好的草場和水源,還有最好的鹽池。
而他這次帶來了機械,可以擴大鹽池的產量;葭蘆川那一把大火正好肥地,來年就將種上優良的牧草;他還帶來了五萬匹馬,要交給當地人來養護繁殖。
此外,他已經奏請了陛下,要給鹽州引來南海龍馬和北海馱馬的馬種,引來最肥壯的小角種牛。
而以往那些被大宋禁止入榷,只能運到渭州找門路的那些東西——鋼鐵,鹽,藥材……所有禁令一律取消,直接從河東進入大宋。
不僅如此,他還給鹽州帶來了銀行,可以發放借貸,扶持當地的畜牧,採礦,採鹽,冶金,毛紡,皮革,商貿等產業。
如果說種鍔代表的,是大宋手中的長刀,那曾孝寬代表的,就是大宋手裡的寶鈔。
第一千三百一十章 接戰
當然糧食還是要種的,但是在前面那幾項大頭之前,五原故郡糧倉的豐厚產出,今後在鹽州城裡,恐怕都算不上最大的經濟來源。
大宋需要的,是願意一同參與到鹽州發展裡邊來的有識之士,也肯定會先扶持對大宋具有好感的積善士紳。
態度最重要,而表現,就是態度的最好證明。
所以現在的東路軍,都不需要勞累沈括,除了彈藥,別的軍需人家自己就搞定了。
種諤將望遠鏡收進皮匣,交給身邊值守的軍士:「聽監軍說了沒?下雪了,一會在牆角支個帳篷,外頭點個碳棒爐子,熱一鍋水。」
童貫從自己的皮包里摸出幾顆奶糖遞過去:「守夜的時候哄哄嘴。」
幾名軍士感激地接過,然後給二人行了一個軍禮。
種諤還了禮,領著童貫來到烽火台內,這裡好歹有四面牆,能夠抵擋外邊的風雪。
炊事兵將晚飯端了過來,是一人兩個死麵餅子,一碗羊湯,羊湯里東西很多,除了羊肉羊雜碎,還有菜乾,午餐肉罐頭,牛肉罐頭。
屋子裡炭火燒得旺,種諤對軍士吩咐到:「監軍脾胃弱了些,下次記得先將餅子揪小塊泡湯里。有點眼力!」
說完對童貫道:「我喜歡嚼死麵餅,就不等道夫,先開動了。」
童貫笑道:「那裡這麼嬌貴,我自己動手。」
一邊將麵餅揪成小塊丟碗裡,一邊搖頭:「這樣的天氣要擱到前些年,別說打仗了,兩百里下來就得要命。」
種諤腮幫子上的肌肉鼓起,跟麵餅較著勁,又端起羊湯咕嘟嘟喝了一口,也不怕燙:「嘿嘿嘿,現在的新兵蛋子們享福了,擱到二十年前,別說毛衣棉襖手套鞋襪,就營中將官的日常伙食,也不過麥飯之外,多半碗碎肉豆粥而已。」
說完從爐子上的鐵皮罐頭裡挑出一片豆豉魚塊夾在餅子裡:「在塞下還能吃到兩浙路過來的肥魚,攤上個喜歡在嘴上抓撓的大帥,這叫人上哪兒說理去?」
童貫想表示自己見過世面:「這玩意兒在那邊根本就是一文不值,聽說漁汛的時候,明州港外得動用夔州型那樣的大船,用的巨網,一網下去就是十萬斤!」
種諤一輩子沒去過海邊,沒見過十萬斤魚入網是什麼樣子,但是換算成羊的重量,那就是一千多頭羊的大羊群:「真的假的?那整上一條船出海打魚做罐頭,不是賺翻了?」
童貫說道:「當然是真的,不過打這種魚不發財,現在那邊流行的是追鯨。」
「啥時節太尉赴京,我帶你去看看玉津園裡的鯨魚骨架,你就知道那玩意兒有多大,只要打到一頭,就得在海上熬油,取鯨鬚。回到港口一倒手,才是真的發財。」
種諤訝異道:「這些東西,要來何用?」
童貫說道:「京里的貴人,如今用的就是鯨油燈,無煙無味,亮度極高,還不像噴燈呼呼呼的有聲音,看書不吵。」
「添上香料,就是潤膚的好東西,價格比你家的天方油貴出太多了。」
「還有如今大員們的幞頭,腰帶,侍女們的綢傘,都用鯨鬚做支架,以前精貴的白藤幞頭,現都成了五品之下用的玩意兒。」
「還有馬車的車弓板,京中最頂級的馬車,現在也全部用的鯨鬚板,比彈簧鋼的車弓板輕便了不知多少。」
「打去年開始,要是腕子上沒有一根鯨鬚芯子的馬鞭,京里的紈絝都不好意思騎馬出門。」
「這玩意兒曹留後那裡多的是,等哪天我去給你趁一根!」
兩人閒聊之間,種諤已經吃完了一個餅,喝完了自己的羊湯,拿著剩下那個餅站起身來:「監軍慢用,我還要去巡營。」
走出城門樓子又轉了回來:「你的馬鞭平平無奇,但是彈力極好,想必就是鯨鬚芯子的吧?那等你見著曹留後自取自留,現在這根就歸我老種了。」
說完從童貫的行軍床上抽出那根馬鞭:「我就說你這鞭子怎麼這麼古怪,哈哈哈哈原來如此……」
「誒?」童貫趕緊抬頭:「別呀……」
然而種諤已經甩著鞭子大步下了城樓,氣得童貫從窗洞探出頭去喊道:「種五你就是個直娘賊的山匪!老子就不該教你這個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