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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辛娘在吳家莊漳河邊修起了一個碼頭,酒廠就在碼頭上不遠,沿河各地過來買酒買飼料的船隻絡繹不絕,最遠的客商來自清河、涉縣和相州。
有了商貿,就要設置酒店、旅舍。
酒糟是牲畜們催肥的好東西,有了飼養牲畜的飼料,也就有了牲畜。
有了牲畜,耕地的人口就可以大大減少,李辛娘將他們組織到商貿和工坊上來。
坐在吳家祠堂,蘇油看著美滋滋的辛娘跟他匯報這一年的變化。
今年的各鄉的地三分之一種植了紅薯,紅薯已經收了,如今正在按照蘇油教的辦法弄澱粉,弄粉絲,弄燒曲。
紅薯地現在變成了麥子地。
另外三分之二的土地,去年十月中下旬種下小麥,小麥間留得寬,然後在十一月上旬,在預留的行間種上了油菜。
今年五月上旬,油菜收穫後,又在油菜在油菜茬帶內栽種兩行棉花,五月下旬,在麥壟內點種上花生或者土豆。
除了麥子,一畝地今年還收了三千五百株油菜;兩千株棉花;五千株花生,或者兩千株土豆。
這樣的種植方法,前期投入也是巨大的,一畝土地追加農家肥七千斤,還有蘇油給吳家莊調撥來的碳酸氫銨一百五十斤、過磷酸鈣一百斤、氯化鉀四十斤。
棉花移苗和坐花前後,還要追加複合肥。
李辛娘原本壓根就沒有指望著莊子上能夠有多好的收成,這幾年莊上的存糧早就夠了,有紅薯地和酒廠保底,一畝頂以前四五畝,就算剩下的地顆粒無收都不怕,因此就大著膽子讓蘇油「搞實踐」。
結果一年下來,一畝地收了小麥兩百斤,皮棉一百斤,菜油子一百斤,套作花生的能收花生兩百斤,套作土豆的能收土豆四百斤。
吳存之是從來不管莊子上這些瑣事的,他一天到晚就是照顧牲畜,伺候自己幾匹好馬,教授子弟習武射箭。
等到莊上最近喜事不斷連著被好些人家拉去參加喜宴,他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莊上今年怎麼這麼多家都在起新房子了?
可不是嗎,吳家莊戶均百五十畝,今年沒有歇耕全都種上了,戶均就是小麥三萬斤,棉花一千斤,菜油四千五百斤,花生三萬斤或者土豆六萬斤!
麥子值兩百貫,棉花一百貫,油就貴了,整整七百貫!
不要油的,六萬斤土豆,按麥子半價算也是兩百貫。
吳家莊平均一戶人家,今年靠種地,少的掙出了五百貫,多的掙出了一千貫!
這還沒算吳家莊一直在搞著的養殖業。
以往的吳家莊,一年戶均收入兩百多貫,已經是河北一等一的莊子,今年少的直接翻了一倍,多的甚至到了四倍,不抖起來才怪了。
吳存之在門口拿帕子抽著滿身的麥灰:「今年收成好,害得我都三月沒騎馬了,起來就被辛娘支使著拉著去磨麵榨油,天都還沒亮鄉親們就挑擔子排著了。」
說到這裡辛娘就做了個拜佛的手勢:「天幸使相給我們配了這麼多的機器,又提前開了酒坊,建了碼頭,不然這些糧食也變不成錢財。」
吳存之最心愛自己的馬:「按探花郎說的,給牲畜吃切細的料加膨化飼料和糟子,比以前節省不說,那膘長的……反正以前見的夏馬沒法跟我的比!」
這個不是蘇油的本事兒,這是京師大學堂農學院用理工方法統計出來的馬匹飼養方法。
馬匹一日餵飼量等於馬的體重乘以零點零二五到零點零三五之間。一匹七百斤的馬需要二十一斤草料。
草和精料比例可根據草的營養量和役用量,在八二開到六四開之間調整,全看草的營養含量和役用量。
最普通多為七三比,即為十五斤的草和六斤精料一天。
精料的成分最普遍就是麥麩、玉米碎或粗面、豆粕、魚粉蠶蛹和粗鹽按照比例構成的膨化飼料。
如果自己製作,麥子最要緊打碎,豆類要煮熟或者榨油之後。
一天要分作四頓餵養,每次要按照先草、中水、後料的順序進行,還要遵照餐後一小時不役,役後一小時不餐的規矩,來保證馬匹腸胃健康。
這還僅僅是餵食方面,其餘林林總總的學問還有一大堆,汴京城權貴們的養馬方法更加厲害,那些馬是用來參與馬賽贏取大額獎金,或者在獵場上顯擺用的。
任何時代都一樣,就跟後世買車需要繳納的雜費變成毛毛雨之後,私家車如雨後春筍般泛濫一個道理,大宋在牲畜不計入徵稅標準以後,大宋養馬養牛的人家也如同雨後春筍般迎來一個爆發性增長。
之前的政府是想盡千方百計從百姓身上搜刮,現在蘇油教會了他們,你得想盡千方百計讓老百姓先富起來,然後你才有搜刮的可能。
以前收賦稅,三年收兩年老百姓都還要「抗暴」,現在的吳家莊,蘇油的政策是畝輸三斗也就是三十斤之外,剩下的全是你們的。
畝收三斗,在漢唐就已經算是酷政了,現在吳存之卻交得忐忑不安。
收了這麼多,卻交這麼點給官中,國家不會拿咱當逃戶,影響到恂兒的前程吧?
吳家莊上光吳氏一族三千畝地,今年就交了九萬斤公糧,就這樣老吳家還有釀酒和往外換錢的剩餘糧食!
第一千六百三十一章 吏額
這就造成了如今大名府的奇怪現象,畝輸三斗老百姓還交得歡天喜地,搞得官員們都挺納悶,這尼瑪還是民風彪悍,動輒扯旗造反的河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