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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拗句,是對五言詩而言,對於七言詩,只需對詩句後五言,按五言詩的規則處理即可。」
觀兒問道:「那作詩的時候,避開這些拗句不就可以了嗎?」
蘇油微笑道:「因為不能以文害意啊,有些句子常常是一呼而出,所以才只能採取救的方式。比如『三連仄』的情況,我們知道,只有句式為『平平平仄仄』的時候,才有出現『三連仄』的可能。」
「但是三連仄的拗句,比如『平康街妓女,相國寺禪師』,作為詩句讀起來,音韻是很彆扭的,一般情況下不允許將第三個字以仄代平,這裡就必須例外。」
觀兒噗嗤一聲就笑了出來:「大叔就愛拿和尚打趣。」
蘇油笑道:「所以要救三連仄,就必須對它加以破壞,在第三個字確實非用仄聲字不可的時候,可將第四個字以平代仄,變成所謂的『三四互換』句式。」
「救可以是自救,自救後的句式,就變成了『中平仄平仄』,明顯與下句『仄仄仄平平』失對,但是這種失對,卻是詩歌所允許的。」
「例如孟浩然的《訪袁拾遺不遇》中的第一聯:洛陽訪才子,江嶺作流人。本應是『仄平平仄仄,平仄仄平平』的格式。」
「但是句首『才子』二字,無可更改,因此只能在句中的三字置為仄聲,將三四字平仄互換,把這個拗句給救回來。詩句變成『仄平仄平仄,平仄仄平平』的句式。明白了嗎?」
觀兒點頭:「聽懂了。」
蘇油繼續說道:「還有一種救法,叫他救,就是用同一聯中的另一句裡邊來救。」
「比如剛剛的『相國寺禪師』五個字,一個字都沒法改,那就只能從上一句想辦法……」
觀兒拍手道:「那就得是『平康坊名妓,相國寺禪師』,上句三四字平仄互換!」
「哈哈哈……觀兒你實在是太聰明了。道隆大和尚知道後一定會很開心的!」蘇油不禁捧腹大笑。
「哎呀大叔你又陷害我!」觀兒這才反應過來,小臉脹紅:「我不聽你講了,我找綠箬嬸嬸去!」
「別別別……」蘇油連連擺手:「不說笑了,我們接著講啊。」
「再如李白的《峨眉山月歌》,『夜發清溪向三峽,思君不見下渝州。』本來該是『仄仄平平平仄仄,平平仄仄仄平平』才對。」
「但是因為『三峽』二字無可更易,因此本來不可改的七言第五字,後五言第三字處,本不能更改的平聲,必須換成仄聲,變成『仄仄平平仄平仄,平平仄仄仄平平』。」
「這個格式明顯失對,但是用這樣的失對來照顧音韻,是允許的,也是必要的。」
觀兒點了點頭:「觀兒明白了,那大先生的《新城道中》『野桃含笑竹籬短,溪柳自搖沙水清』一句,出句第五位『竹』仄聲拗了,對句第三位『自』仄聲也拗了。」
「於是大先生就將對句第五位該用仄聲字的時候,換用了平聲字的『沙』,這樣既救了出句的拗,又救了本句的拗。這就是一拗雙救!」
啪!蘇油愣在當場,手裡的《全唐詩》掉到了桌上。
觀兒有些困惑地問道:「大叔,觀兒理解得不對嗎?」
「對對對,完全對!觀兒的穎悟力堪稱絕世,不但領悟了,還能有所發揮,了不起!」
說完撿起《全唐詩》,赧然道:「呵呵呵……大叔只是一時驚詫於子瞻的才氣,失了下神而已。」
觀兒問道:「大先生的才氣還需要驚詫嗎?觀兒覺得,他做出什麼驚世駭俗的傳世經典,都是順理成章啊?」
呃,的確不需要,的確順理成章,但是觀兒我們可不可以不要這麼直白?
交趾路的檸檬,它很酸的啊……
吃過早飯,一家人出門,扁罐王彥弼漏勺觀兒要去上學,石薇要去寧善堂,蘇油要去衙門。
將孩子們送上馬車,蘇油還在搖頭感慨:「觀兒這樣的學生,哪個先生不喜歡?真不怪人家小妹偏心……」
石薇笑道:「你不也偏心?」
「我可不是偏心,是這女孩子就是比男孩子省心。」蘇油說著又笑了:「最近有些忙,扁罐和彥弼你得看緊點,這倆熊孩子一不小心就要上天。」
石薇說道:「男孩子皮點也沒啥,我看他們挺好的。」
蘇油搖頭:「那《竹書紀年》再換個地方藏,現在有了觀兒和小椅子相助,他們解迷的能力越來越厲害,昨天差點就發現了,看來還得加難度……」
現在尋找《竹書紀年》,成了蘇家的保留遊戲。
蘇油最先將書裝到餅乾盒裡,藏到了大相國寺大雄寶殿的須彌座下邊,然後在藏書閣竹書紀年的書匣里,給孩子們留下一張尋寶圖,以及一些謎語詩,詩里藏了一些地方的線索,讓孩子們破解,一步步尋找寶藏。
韓嘉彥和扁罐偷偷摸摸地找到了書盒,打開一看發現不是書,竟然是這玩意兒,簡直比找到書籍還要開心,這個遊戲就此開始。
第一千二百五十四章 墳場遊說
花了一個月時間,謎題漸漸破解到了大相國寺,蘇油一看情形不對,趕緊將書從大相國寺取出來,將第二份藏寶圖塞了進去。
這一次書籍藏到了司天監,等韓嘉彥和扁罐破解了「大相國寺之謎」,得到了一個盒子,裡邊是兩枚勳章,外加一份新的藏寶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