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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眼前這一位,嗯,不像宋國士大夫,更像遼國的宮帳皮室指揮。
李拴住「嗐」了一聲:「那是少爺抬舉,當時人都快餓死了,是少爺收納了我們,教我們手自衣食,傳授文字理工之學,其實亦師亦父。」
「我們不過是占了年紀大的便宜,少爺堅持要以兄弟相稱,我們心裡邊是不敢自居的。」
「大先生和小先生,休假期間有時被少爺拉來給咱們授課,因此外間傳聞我們是兩位先生的弟子,其實就是粗識文字。」
「說是弟子,那怕不得笑掉士林的大牙,這個我們也是萬萬不敢認的。」
聽了這番話,陳義反倒對這個粗直漢子頗為喜歡:「今日打出水來,有把握嗎?我可是把前程都賭上了。」
李拴住說道:「臨來之前少爺特意交代過,陳參政是大遼少有的明白人,也是商號的朋友,他早就仰慕。因此這幾口井,一定要打好了。」
「其實昨晚就能出水了,不過按照參政的要求改到了今日,你看,這不天車都停了,順便檢修呢,保證萬無一失。」
陳義笑了:「甚好,那請隨我們來吧,陛下要見你。一回兒奏對注意言語,莫要失儀。」
三人來到了遼人的中軍大陣,穿過還在努力舞蹈誦經乞雨的薩滿和僧眾,進入了一間極大的皮室帳篷之中。
耶律洪基帶著皇孫耶律延禧正在接受群臣和部族頭人的朝拜,陳義上前:「陛下,宋國虞部郎中,四通商號勘察司司長李拴住來見。」
耶律洪基招了招手,李拴住上前:「外臣李拴住,見過遼朝陛下,見過小王爺。」
人如鐵塔,聲若洪鐘。耶律洪基最喜歡這等巨漢:「郎中倒是一副好身板,應當戰陣廝殺,為國效力才是,宋朝這是將人用錯了地方啊。」
李拴住躬身:「為將者,除了廝殺本份,還要料風定候,識察山川,智信仁勇嚴,缺一不可,至於體格身材,那只是基礎。」
「拴住空有一身體格,奈何智慧不足,材識魯鈍,受教又晚。只好儀仗家傳的一些伎倆,為國效忠而已。」
「不過小兒倒是穎悟,也繼承了外臣的體格,如今在西軍高節度帳下。」
耶律洪基笑道:「能說出這番話來,卻也不是材識魯鈍。今日之事,看來是有成算了?」
李拴住自信滿滿:「只待陛下一聲令下,一個時辰之內,五口井必將一起湧泉。」
「好!」耶律洪基笑道:「如果事成,朕不吝重賞!」
李拴住躬身:「如果陛下有興,也可以移駕一觀。」
陳義趕緊制止:「陛下不可,那是宋人營地,倘若遇到衝突,大失國體。」
「笑話!」不說還好,聽聞此語耶律洪基立刻站起身來:「要是蒙壯士相邀,我身為遼主,在自己的國內還不敢入內巡視,那才是大失國體!」
「擺駕!朕要前去一觀!」
來到宋營,耶律洪基看著五口巨大的天車,還有下方的牛拉轆轤:「這東西可真大啊……」
李拴住說道:「其實這井配上風力水車,已經可以使用了,但是少爺有交代,宋遼乃兄弟之邦,一定要給陛下打出最好的井。」
「因此我準備給陛下打穿水層,形成自噴泉,給陛下助興。這樣也能節省下五架風車,用於別處。」
耶律洪基很滿意:「你要不說,我們也都不知道,難得你如此誠實忠勤。」
「要是能得到自噴泉,八千貫一口,那算是……我們占便宜了?」
李拴住拱手道:「這是天然的地利,也是陛下洪福,我們只是在商言商而已。」
「陛下下了訂單,就算是我們四通的客戶,能在不增加自身的成本前提下,給客戶帶去最大的好處,這是我們四通的經營理念。」
耶律洪基哈哈大笑:「有此什麼……理念,也難怪你們能將生意做到遼國來,這樣的客商,我們遼國也是歡迎的!」
李拴住解下腰間的銅號:「那陛下,我們這就開始?」
耶律洪基又感興趣了:「那是什麼?」
李拴住將銅號獻上:「哦,這是銅號,動靜很大,我們約定號響為信,五口井同時開工。」
耶律洪基將銅號接過:「我能吹嗎?」
李拴住赧然:「這個……還是有些技巧的,需要經過訓練才行。」
耶律洪基將銅號交給他:「那就開始吧。」
李拴住將鑼兒喚過來:「陛下吩咐,開工!」
鑼兒將銅號接過放到嘴邊,滴滴噠滴噠滴滴——
五口井邊的壯牛開始拉動巨大的轆轤,轆轤有帶動齒輪和鐵鏈條,一路將動力傳到天車頂部。
天車頂部的齒輪開始轉動起來,提動繩索,將井底重達一噸的鏨頭提起了一段距離。
繩索轉到一定程度,齒輪邊上的離合器棘爪自動彈起,帶動繩索的滑輪失去制動,鏨頭猛然落下,擊打在井底的岩層之上。
李拴住得李老栓的真傳,對岩層厚度的判斷精準異常,不到一個時辰,五口井下的岩層被先後擊穿。
耶律洪基還在把玩銅號:「這是犀利的軍器,我遼國可以大用啊……」
就在這時,五口泉水幾乎同時噴涌而出,足有半人來高!
陳義大喜過望,舞蹈匍匐:「陛下親臨,五泉獻瑞,天佑大遼,萬世永昌!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