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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恕都傻了,王相公的臉變得也太快了,不是你讓我找機會弄一弄蘇明潤的?
見到邢恕一臉的傻樣,王珪也不由得有些喪氣:「你根本就不懂,陛下天資英睿,將五德始終變成萬世不移,懂不懂這裡邊的分量?」
邢恕說道:「那我們後續還做不做?我還準備彈劾蘇油,以廚道求取幸進,為君上親治羹湯,是一個大臣能幹得出來的事體?」
王珪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可得了吧,現在汴京城裡早都傳遍了,說是蘇探花調皮,貪圖各路供奉給陛下的精美食材。」
「名為給陛下做菜,其實是他自己嘴饞,找藉口占陛下的便宜。」
「蘇油饕餮之名又不是一年兩年了,你說大家信哪一種說法?」
「還有,蘇油家小孩連恩蔭都沒受,那就和老百姓家小子兒沒區別,還有一個,是舒國大家獨子。陛下有多寵這個妹子不知道?你這樣除了給倆小孩揚名,還有什麼作用?」
邢恕如今算是體會到了王雱的那種無力感,蘇油做事情就是這樣的風格,從來不按照你劃下的道道跟你玩,從來都是你打你的他打他的,而且他的招式一出來就自帶神聖光環,讓人連攻擊的勇氣都提不起來。
雖然王珪口口聲聲陛下英睿,但是誰心裡都清楚是怎麼回事。
之前十幾年都想不到,去司天監吃一盤烤肉回來就英睿了?
見邢恕一臉的垂頭喪氣,王珪也有些不忍:「這樣,這篇文章交給你去做,《火德論》寫好了,陛下那裡還能挽回。」
邢恕這才轉怨為喜:「下官一定做好。」
王珪說道:「我是真怕你做不好,多去收集史料,《左傳·昭公十七年》記載,若火作,其四國當之,在宋衛陳鄭乎。宋,大辰之墟……火房也。」
「《太平御覽》記載,燧人上觀辰星,下察五木,以為火也。」
「大辰即大火,以商丘為分野,燧人觀辰星的位置,就是在商丘。」
「那一帶乃我大宋龍興之地,故我大宋乃承火德,是曰天命。」
「《三墳》云:燧人氏教人炮食,鑽木取火,有傳教之台,有結繩之政。說是文明教典之始肇,是完全說得通的。」
「司馬光發掘的夏都文物,底下還有個舊石器時期遺存,那一層的遺物里,有火坑,石斧,石矛頭,骨針,骨魚鉤。」
「雖然沒有繩子的實物,但是骨針和魚鉤的發現,說明那個時候是已經有了繩子的。燧人氏集結人眾,始治文明的說法,無論從史籍還是從實物遺存,都是有理可依的。」
王珪乃是文章大家,這麼一分析邢恕就明白了:「多謝相公給邢恕這個機會,我明白這文章該如何寫了。」
王珪有些意興闌珊:「去吧……」
待到邢恕走了,王珪看著桌上朝廷發下來的幾部新著作,不由得唉聲嘆氣:「我怎麼就沒有想到呢?又讓司馬君實和蘇明潤拿了這麼大一功勞!」
突然想到一件事情,走到書案前唰唰唰寫了一封信:「來人啦!」
管事的進來:「相公,有何吩咐?」
王珪卻又想到了另一件事情:「算了,沒事兒了。」
等管事的退出去,王珪將信件丟到了火盆里:「我都想得到,蘇明潤始作俑者,他肯定更想得到……」
可貞堂里,蘇油已經將一幫小子召集了起來:「還有三個月不到就要禮部試了,你們心裡都打好底沒有?」
蘇邁是這幫人里最大的,拱手道:「不敢說有完全的把握,只敢說大家一起砥礪切磋,都感進境頗多。」
蘇油說道:「今年的試題,你們有沒有什麼大的方向?」
幾人面面相覷,蘇邁說道:「倒是猜了幾個,軍事上就是西事和南海;民事上就是治河和備災;政事上就是吏治和廉潔;大家各擬了幾個題目,然後制策了幾回。」
蘇油樂了:「是嗎?文章拿來給我看看,你們當中誰的文章最好?」
蘇邁說道:「大家公推黃晟仲、劉德初不分軒輊,其餘皆下一等。」
黃晟仲就是黃裳、劉德初就是劉正夫,蘇油將蘇邁送過來的文章一一看過:「大家都不錯,尤其是晟仲和德初,筆力已經超過我應舉之年了。」
兩人連連謙遜,黃裳說道:「不敢與國公比肩,如今二十年過去,國公的文筆,那是更上層樓了。」
蘇油笑道:「這就是瞎捧了,我告訴你們,我文章的巔峰就在科舉那一次,之後就是江河日下。這方面,你們要跟大蘇看齊。人貴自知,這點數我還是有的。」
劉正夫說道:「我以為不然,國公二十年來祥研義理,讓正氣充盈士林,這等功績,不是幾篇上等文章可望項背。」
蘇油擺手:「今日前來,不是聽你們吹捧的,試卷已經看了,沒有大毛病,不過說到義理,怎麼沒見你們擬作這方面的考題?」
幾人再次面面相覷,劉正夫說道:「自安石相公改革科舉以來,朝廷多試策事務,義理,好多年沒有考究了……」
蘇油說道:「今年可能有些不一樣,今年恰逢朝廷對禮樂、儀典、官制多方改良,元旦朝會上,陛下會宣布大宋改制,復盛唐規模。」
「這是一篇大文章,明年的考題,考官肯定會朝這方面傾斜。」
「改制的基礎是什麼?天命。大宋的天命是什麼?火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