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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箇瀟灑不羈,是真名士自風流!
最開心的莫過於揚州父老,哈哈哈,這回跟杭州佬有得擂台打了,原來大蘇喜歡的,還是俺們這裡!
然而高滔滔認為如此處置,過於輕易,雖然大蘇主動退出朝堂,但是攻擊他的人,必須為此付出代價。
趙煦當然樂得如此,轉達了高滔滔的最高指示,剩下的,兩府你們看著辦。
朝廷集議,追貶黃慶基知南康軍,董敦逸知臨江軍,趙挺之知遵義軍。
庚子,詔皇弟諸郡王、國公出就外學,各賜九經及孟子、荀、揚各一部。
五月,廣南東路轉運使劉摯上奏:
「任下轉運判官蘇軛,於今年任已滿,其按理此路以來,立大城、歸夷漢、興農桑,起工貿。
向日蝕虧之蔽囤,轉為大利之海市。
巷滿金珠,戶盈豚谷;聖賢之書欣聞於九閭,甘棠之歌滿布於百鄉。
期臣十載,莫能為之。
未敢欺毀以自進,惟幸國家之得人。
崑岡之玉,終須陳觀於廟堂;輔弼之才,不可棄慢於海隅。
臣雖貪愛用使之便,然嘗屍位執政,亦不敢知賢而諱舉也。
伏惟陛下察之。」
劉摯一生骨鯁敢言,士林公議「正邪之辨甚嚴,終以直道慍於群小」,要說他捧漏勺是為了拍蘇油馬屁,天下人都會以為是笑話。
何況劉摯乃是「朔黨」領袖,和大蘇、程頤一向分庭抗禮,素不相能。
出仕當年以干臣著稱,因政績卓著,與信都令李沖、清河令黃莘,被合稱為「河朔三令」。
老頭能夠給予漏勺這麼高的評價,那真是萬般服氣外加喜歡到骨子裡了,恨不能一把將他拱入朝堂。
但是老頭喜歡,漏勺可不樂意了,跑去方知味茶餐廳找劉摯:「老頭你啥意思?吃我的用我的,眼瞅著廣南東路礦業已經規劃完畢,產能就要翻番,好不容易輪到我過舒坦日子了,你要將我攆走?」
「你知不知道我在劉河村養的生蚝今年就三年了?涼水的蠣子熱水的蛤,眼看著就在今年冬月出蚝王,我不走!」
老頭拈著一個蝦餃蘸醬油:「你走不走關我什麼事兒?我就是食君之祿,忠君之事,為國舉賢,完成自己的職責而已。」
「至於朝廷調不調你離任,那是朝廷的主張,老夫就不用你特意來感謝了。」
「我可沒感謝你!再說我哪裡有你奏章里寫的那麼好?」漏勺都要哭了:「還有……吃蝦餃最好蘸醋……」
「是嗎?」老頭倒是從善如流,將筷子上的這枚蝦餃吃了,又拈起一個:「哪個是醋碟?」
「有點檸檬皮碎末那個……我說你都吃了這麼久的茶餐廳了還不知道哪個是醋碟?」
「呵呵呵……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嘛。在嘴上抓撓不過你蘇家人,又不是什麼丟臉的事情。」
老頭終於將筷子伸到正確的碟子裡:「好不好也不是你說了算,那是廣州父老、漢蕃夷疍說了算,要不要我貼個告示,幫你問一問小蘇運判在廣州的名聲?」
「老頭你就別逗我了,你就說你這道奏章是為啥?」
劉摯將第二個蝦餃也吃了:「滋味果然不同,妙極。」
吃過又用小茶壺給自己添上小杯黑茶,端在手上:「『才下眉頭,卻上心頭』。這都登載在《時報》上了,李學正家閨女今年就十五了吧?嘖嘖嘖,真是我大宋曠古爍今的文才……婉約相思豈可辜負,老劉不做這惡人。」
「子衡啊,你該回京娶親了。」
蘇油第一次在《時報》上看到這首詞的時候也是大驚失色,按道理說,這首詞不該這麼早出世才對,如今提前問世,情形卻翻然一變,堪稱……尼瑪「千古第一情書」。
連忙寫信給李格非打聽情況,李格非卻說這個女兒自打漏勺走後就變得落落寡歡,詞作不止這一首,還有好些首,什麼「簾卷西風,人比黃花瘦」,什麼「連天衰草,望斷歸來路」,看著都讓人膽戰心驚。
這首詞卻是易安妹崽在綠箬那裡彈奏鋼琴時隨口唱的,正好徐國長公主來訪,當時就被觸動心弦,回去後大病一場。
這就把王彥弼嚇壞了,那幾日母親神思不屬,形狀痴傻,反覆吟唱此詞,唱完就哭。
王彥弼一直憂心忡忡地陪伴,直到仙卿上門拉著母親出門去中牟消散了幾日,方才懷抱得開。
不過這首詞終於被長公主府的下人們泄露了出去,晏小山獲知後也痴傻了好幾天,最後決定,大家傻才是真的傻,於是將之刊載在了《時報》之上,作者登記的是「易安居士」。
如今卻是連廣州都知道了。
「這個……」漏勺也不敢說小師妹不一定是真心傷感,搞不好是借文才逼婚也說不定,但是十五歲年紀太小,雖然已經過了大宋法定的女孩子結婚年齡,可現在士大夫家早已經不興這個了。
劉摯還循循善誘:「子衡啊,這等絕妙好詞,你小師妹還有沒有?我最欣賞你蘇家人灑脫這一點,可不能藏著掖著啊……」
我們家就數大蘇最灑脫,怎麼沒見你說欣賞?老頭你這是為了八卦,連立場原則都不要了?!
漏勺被老頭驚得目瞪口呆,終於決定戰略性敗走:「算了就當我沒來過,明公你慢慢吃,蘇軛先行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