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韃靼此次入寇,大軍在漠軋石分作兩路,北路由吉達率領,北進到大鹽濼,再折向東邊,攻擊寧州。
南路由李夔率領,沿著大漠邊緣南下,抵達大水泊修養之後,向東南方向攻擊中京。
李夔的意圖,是刻意繞過上京防區,在上京南北分別尋找遼人的薄弱點,快進快出,以劫掠破壞為主。
南路攻略實施得非常的完美,同時也將耶律延禧的部分注意力吸引到了上京以南,而現在,卻又被吉達在上京以北,來了個聲東擊西!
……
大名府,四路都經略司。
蘇油看著李夔的奏報,不禁一拍大腿:「漂亮!這完全是先敗敵於帷幄之中,後決勝於沙場之上,太漂亮了!」
李夔的這次作戰,成功預判了南京、中京、上京三方的心理,利用了他們之間的矛盾,才能偷雞得如此成功。
不說別的,當時耶律淳離李夔最近的時候,相距不過四十里,如果當時他奮力咬上李夔,遲滯其退軍速度的話,完全能夠給耶律大悲努創造出包夾李夔歸路,合力圍殲其於中京城下的機會。
然而李夔把握到了兩人的心理,靈活得如同一條游魚。
這就如同兩隻手,在外圍慢慢向游魚靠近,還在猶豫不決,沒來得及作何動作的時候,游魚已經電閃而出。
這兩隻手還不屬於同一個人,毫無默契。
章惇問道:「設若是明潤在遼,如何應付李夔這種打法?」
「我嗎?鋼絲夾子這玩意兒,子厚知道不?」
「又是理工的古怪玩意兒?」
「就是個抓老鼠的裝置,布下誘餌,待老鼠前來,然後觸發機關,啪!」
不過說完自己都在搖頭:「那種日子我可是不願意再想了,當年守渭州不就是這樣的情形?如果當時諒祚不上當,不來渭州而改攻它路,我真是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我要是耶律延禧,便將北安州、澤州交給皇太叔,自己的勢力守到歸化、勸農、和眾一線。」
「甚至可以平分中京道,以大定府為界,皇太叔守南面,自己守北面。」
「之後擇機出擊,逐敵金山之西。」
「這不就是耶律洪基的思路?」章惇問道。
「差不多,不過得在兵強馬壯,將士得練之後……應該,沒他那麼疏忽倒霉吧?」
「最起碼也不能如這次一般,出現防線上這麼大的漏洞。」
章惇說道:「可如此一來,皇太叔方面的勢力,就又憑空大了四成。」
蘇油笑道:「那有什麼辦法,四成也得給,要人做事,不給夠好處怎麼行?」
「現在的問題,是耶律延禧兵力明明已經不足,卻還要意氣用事,霸占著那麼大的地盤。」
「而南邊那麼多的兵力,卻幾乎不能得用,光我宋遼邊境線上,能抽調出多少來?」
章惇呵呵冷笑:「你倒是會打算盤,料定我大宋不會出兵?」
蘇油擺手:「都是事後諸葛罷了,這個時候我們應該慶幸的,是李學士不是咱們的敵人,估計耶律延禧已經在後悔自己的意氣用事了。」
「此次子厚入朝,居於蔡京之下,卻不可如耶律延禧那般,意氣用事啊。」
章惇一臉的慚愧:「子由的無妄之禍,卻成了愚兄的進身之階,實在慚愧。」
說起來,大宋的臣子們,依舊還是有些狗改不了吃屎。
說好的參補《神宗實錄》,大家應該學術歸學術,政治歸政治,但是兩派又開始玩起了大家來找茬。
張商英彈劾呂希純,說他於元祐中嘗繳駁詞頭不當,且附會呂大防、蘇轍。
安燾上奏:「聞范祖禹、豐稷、文及甫並有章疏,陳古今禍福以動聖聽,希純等又繳奏爭之,何乃爾也!此輩必為人所使。」
這是在暗示趙煦宰執們在培養自己的勢力,架空皇帝,居心不正。
台諫宰執沆瀣一氣,相權沒了制衡,政治後果會非常可怕。
趙煦回答:「去冬以宮中缺人使令,因召舊人十數輩,此何系外廷利害?!」以此搪塞。
不過中書舍人林希,很快又挑出呂希純一個真實的錯處,以其嘗草宣仁皇后族人遷官誥,裡邊有一句「昔我祖妣,正位宸極」,其言失當,予以彈劾。
要換到其它朝代,呂希純這是將高滔滔臨制寫成了武則天上台,跑不了殺頭之禍。
不過趙煦卻沒有過分處置,只落呂希純職,知亳州。
呂希純是呂公著次子,其入朝的舉薦人是蘇轍,因此蘇轍也被連累。
這個錯誤是迴避解釋不了的,必須承擔連帶責任,否則就是皇帝包佑偏袒。
那樣的臣子叫佞臣,蘇轍當然不會幹。
於是上書堅請出外。
朝廷初擬蘇轍知岳州,趙煦看過擬命之後,搖頭說聽聞學士在常州有田,還是改知常州吧。
常州和揚州就隔了一條長江,兩地相距才兩百里,大蘇在揚州,小蘇在常州,兩兄弟倒是可以經常乘坐著小火輪見面了。
從這裡也可以看出趙煦對蘇家人的照顧。
辛卯,三省以監察御史周秩所上二章《實錄》進呈。
漏勺奉讀,當讀到「向者有御批,欲增隆皇太妃儀物,又如治平中議濮事。呂大防所以求去」一句,趙煦說道:「呂大防當時何嘗有言?今周秩越次及之,是迎合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