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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惇。」趙煦突然開口:「就事論事,休要激奮。」
呃,老毛病又犯了,又失分了。
章惇這才反應過來,趕緊躬身:「臣失儀,臣與陛下請罪。」
西征北路,其實跟章惇一毛錢關係沒有,不過他是鷹派,早就看不慣朝廷這種唯唯諾諾,又當又立的做派。
在他看來,囂張如秦皇漢武,韃靼兩部,才是大快人心,所謂明犯強漢者,雖遠必誅!
最討厭就是那種我跟你說雖遠必誅,你卻跟我扯逢賭必輸,對就是蘇明潤那種人!
因此偏要橫插一槓,還越說越大聲,就差指著呂大防鼻子痛罵了。
然而章惇料想不到的是,趙煦如今正在中二年紀,雖然表面上穩如老狗,那是得自己爺爺遺傳而來的撲克臉,和跟自己偶像學來的狗狗祟祟的加成。
但是內心深處,早已經高喊了幾次「章愛卿罵得好!」連加了好幾次分了。
右相和左相、侍郎爭得面紅耳赤,殿中其餘幾人連插嘴的機會都沒有,高滔滔這才說道:「樞相、軍機、蘇侍郎,也都說說吧。」
韓忠彥說道:「就如右相所言,此戰平吞西州,攻略北庭,取二十二州,拓地三千里,未費吹灰之力,未傷損我正軍一人,這是大功,大戰績。」
「當然,屠城是絕對不能允許的,不過這也是劉昌祚布置上的失誤,畢竟誰都想不到韃靼人會如此殘忍。」
「此乃蠻夷之行,但韃靼本身就是蠻夷,之前不教,之後就不能猝誅,何況他們還是我們對抗遼國的重要棋子。」
如今章楶的謀劃已經漸漸向下層解密,兩制上官員差不多都已經知道此戰武裝韃靼的真正意圖。
韓忠彥繼續說道:「但是理論上他們就是遼國藩屬,劉昌祚坐鎮山南高昌,一時間約束不到山北的北庭和彰八里,卻也正常。」
晁補之的戰略眼光要高一些:「其實此事的影響,不一定就如呂相所想的那麼壞。」
「大家看地圖就可以知道,西州水草最豐美之處,就是千里北庭川。」
「這裡本來是天山北路重要的絲路,但是卻被獅子王堵絕山口,將之作為自己本族的牧場。而山南的牧民,卻不得進入,商賈行商,也只能走天山南面的戈壁綠洲。」
「除了東西方向,就只有一條山谷可以通到山南的高昌,獅子王是將山南諸城當做肥羊,作為自己在絲路上的搖錢樹,取賦稅經高昌中轉,建立自己在北庭川內的樂園。」
「這就是王延德出使北庭川時,以為『北庭無貧戶』的真正原因,也是我大軍對山南諸城,傳檄而定,無一肯為獅子王守城賣命的原因。」
「劉昌祚在三千里外請罪,快馬飛報沙州,再由蘇元貞轉呈電報,我們收到也在七日之後。」
「如今獅子王西遁,與哈桑合流,兩城已屠,事已至此,無可挽回。」
「好在大軍已經取了北庭川,只需要以少量兵力守住四處谷口,便如四關之於關中,此秦霸漢興之資也。」
「善加經營,北路有北庭,便如南路有于闐為基業,王師進可以攻,退可以守,再無勞師憂患。」
「所以我認為,劉昌祚、童貫雖然處事粗疏,然功不可沒。」
第一千六百七十六章 決戰
蘇轍說道:「出了屠城事件,朝廷是一定要降責的,不如薄責劉昌祚,童貫,命其戴罪立功,嚴肅軍紀。同時認下他們這次克城的功績。」
「不過也要教誨韃靼兩部頭人,告誡其不可再造次。」
章惇說道:「北庭川四固之地,水草絕美,馬匹駿壯,乃是比刪丹還要優良的牧場,讓獅子王本部婦孺繼續留在那裡,不太妥當。」
晁補之說道:「右相此言有理,要消弭影響,其實很簡單,就是許利。」
「只需要許西域諸城邦百姓,如北庭川安業,許絲路商賈,走條件更好的天山北路,反獅子王之前獨霸豐美之道而行之,必定盡皆歡悅,無復驚懼。」
蘇轍繼道:「至於獅子王本部婦孺,可移往甘、肅等地,配與牧民,妥為安置,分其眾而散其心,又處於內地,歸轄州郡,則不至於亂。」
幾位大臣你一言我一語,幾下便將事情料理分明。
高滔滔嘆息道:「事已至此,也只能這樣了,這樣,慈善基金再撥給蘇元貞五十萬貫,讓他妥為安置。」
蘇轍說道:「還有一點,應當讓劉昌祚和童貫放膽靜心,勠力報效。拿下高昌、北庭,都不見奏報戶籍田冊金寶數目,處事已經有些慌亂了。」
晁補之對趙煦躬身道:「為臣這就去軍機處,可能奏報已經到了。」
不多時,晁補之拿著一份奏報回來:「果然,蘇元貞轉奏,大軍克西州回鶻二十二城,計獲人戶五十萬帳,駿馬四十三萬匹,牛羊無算。」
「寶貨不論,光金幣價值,高昌就有兩百萬貫,北庭和彰八里各一百萬又奇。」
「童貫另奏,在北庭北邊的金嶺,獲汗血寶馬百餘,鬃毛如金絲,膚色如赭緞,兔首龍姿,肩高盡過五尺三寸。已命牧民送往沙州,不日將至京師。」
「胡鬧!」高滔滔立即說道:「聽蘇軾講過,禽畜皆有地性物候所依,跟地面緯度頗有關係,需要慢慢移養,逐漸適應,不然容易水土不服。」
「漢武帝獲汗血寶馬,也未聞中原留有遺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