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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好多了,石薇說道:「我們家習慣吃辣都覺得難受,要是別人吃了那還得了?」
說完笑道:「觀兒是懂禮的孩子,害羞了。跟我說明日裡搬到蘇山長那裡去。不敢跟扁罐同住一院子,怕人說是非。」
蘇油琢磨了一下:「的確,該給他們物色一處住所了……」
顏色鮮艷的湯品在大宋可是少見,番茄蛋花湯頗受家中人好評。
吃過飯之後,蘇油來到書房,重新瀏覽太皇太后轉給他的司馬光和呂公著的奏章,梳理明天陛見時要說的內容。
石薇端著一杯什麼東西過來:「小油哥哥,把這個喝了。」
蘇油一飲而盡,喝完才感覺味道不對:「這回又是什麼藥?」
家裡人明明都好好的,但是石薇會時不時地端杯藥來給大家喝,所謂君之疾在腠理,不治將恐深,往往連自己什麼病都不知道。
石薇笑道:「今晚吃食古怪,尤其那個辣椒,怕你明日陛見出醜,做個預防。」
蘇油說道:「仙卿妙手,為夫有福了。」
石薇頓時鬧了個大紅臉,這是在眉山守制時蘇油的渾話,不由得羞啐了一口,搶過杯子走了。
次日,蘇油按照早朝時候起身,石薇取來朝服與他穿上。
蘇油今年已經三十八歲,歷宦二十四年,位列三公,這身官服一穿上,氣度立即就發生了變化。
石薇給他圍好玉帶:「小油哥哥沒這身襯著,就是個村學教授,換上朝服,卻又不一樣了呢。」
蘇油微笑道:「你今日如何安排?」
石薇昨日就收拾好了藥箱:「去寧善堂啊。這一年可辛苦兩位國醫了。」
蘇油點頭:「可能荊王會遣人找你商議,藥典的事情夫人可得幫他一把。」
石薇白了蘇油一眼:「知道了。」
國家對待重臣有重臣的規矩,等到家中人都走光了,太皇太后派遣的中使才隨著馬車過來:「司徒,太皇太后與陛下命我接你入宮覲見。」
還是梁惟簡,蘇油站起身來施禮:「有勞大璫。」
梁惟簡趕緊還禮:「司徒還是這麼和藹。」
說完笑道:「咱家接司馬公和呂公的時候,那二位可沒這麼客氣。」
蘇油笑了:「老梁你少在我面前說嘴,這話有本事你到二公跟前說去。」
梁惟簡縮了縮脖子:「二公崖岸高峻,戰戰兢兢伺候著就得了,咱家就是服侍人的命。」
來到宮裡,梁惟簡先進去稟報,然後才出來迎蘇油入內。
進入偏殿,蘇油既不禁微微皺眉。
偏殿正對大門,是一道簾幕,隱約可以見到裡邊有一個女子的人影,應該就是太皇太后。
而大門旁邊有一張几案,後面擺著椅子,趙煦坐在那裡。
祖孫倆來了個面對面。
簾後高滔滔的聲音響起:「司徒辛苦。」
蘇油躬身施禮:「臣蘇油,拜見太皇太后。」
沒等高滔滔說話,蘇油轉身又對著趙煦施禮:「臣蘇油,拜見陛下。」
然後又轉過身:「臣不敢言辛苦,太后一路遣中使勞問,驛傳接待,實在是既感且愧。」
之後又轉身:「也多謝陛下關懷。」
高滔滔不禁好笑,待到蘇油再次轉過身來:「司徒,這卻是在作甚?」
蘇油也嘆氣:「這是誰安排的?讓太皇太后與陛下相對而坐,讓臣感覺好麻煩。」
「啟稟太皇太后,我朝垂簾聽政,之前也有章獻、光獻二聖人,章獻太皇太后臣不知,而光獻太皇太后時,厚陵的座位,記得是在簾前。」
「太皇太后與陛下有懷抱之恩,扶育之勞,血脈親情,本為一體。」
「今日臣入得殿來,卻感覺如果對太皇太后施禮,就是對陛下的不敬,可是轉身對陛下施禮,卻又是對太皇太后的不敬,好尷尬的。」
「臣接前詔,見是請太皇太后從章獻故事,那不妨命人再查查,不要在這些小節上讓下人弄出了差錯。」
「太皇太后,小人之所以是小人,就是見縫插針,無孔不入。現在這番布置,或者就會有人認為太皇太后是在逼迫臣下,選擇立場,然後蠱惑攛掇,割裂兩宮。」
「然兩宮本當一體,太皇太后與陛下,立場本當如一,那就是天家的立場。」
「如前朝向守忠那樣首鼠兩端,暗中窺探,挑撥離間的奸人,難保今日就沒有。」
「與其風氣起來再糾轉,何如處置其於青萍未起之時?」
「太皇太后看顧陛下之心,天下盡知。以臣看不如這樣……太皇太后的位置不變,陛下設一座於臣前左首位置,側對太后和臣子。」
「這樣今後臣子在奏事,也能得見天顏,而太皇太后亦既能夠見到臣子,同時也能看護到陛下。」
高滔滔沉吟片刻,說道:「官家。」
趙煦趕緊起身:「皇祖母。」
高滔滔道:「官家你站到簾前,如司徒所言。」
趙煦躬身道:「是。」
蘇油說道:「要不命內侍將椅子搬來,先讓陛下坐著?」
「不用。」高滔滔說道:「司徒今日所言,當得起他站上這半日。就這樣。」
蘇油不敢再勸,趕緊躬身。
待到趙煦站好,高滔滔才開口道:「司馬光和呂公著的奏章,你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