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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與世兄交談,河西一派宗古之風,與我蜀學、關學頗為相近,就如昨日見到的篳篥一般,孔見不同,一管相吹,諸音並作,相得益彰啊……」
祁煥連連擺手:「珠玉在前,怎敢濫領虛名,先生羞煞學生了。」
蘇油笑道:「還有一條,現在夏國高層清掃一空,我手裡缺少具備學問的治政之才,找陛下要人,陛下讓我先等幾年,讓軍將先代理知州。」
「這樣會有問題,軍政分離是我一直努力的目標,因此不想走回老路上去,如果諸位賢達有心為這片土地上的百姓做一些貢獻,我們可以試試。」
祁煥心中暗喜,河西儒家,這是終於要重新步入政壇了,他們對蠻夷的政權不怎麼感冒,但是不代表他們對中原華夏正統不感興趣。
起身一個大禮:「如此我這就召集同道,攜帶祖上的遺稿,共往興州,聆聽教誨。」
蘇油也站了起來:「實在是沒有想到,河西淪歷腥膻數百年,吾道依舊不孤啊!走吧,天大地大,吃飯最大,肚子填飽最重要!」
席間,蘇油又給祁煥講解了大宋如今的幾路主要儒學流派,以及各派之間的傳承,變化和區別。
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沒有,祁煥聽了一下午,便已經知道自己面前這位年輕人,絕對是大儒級別的人物。
而且不光是儒學,天文地理音樂美術詩詞文學……幾乎無所不通。
就連工商水利農耕畜牧都是行家,你敢信?!
留下李拴住,讓祁煥好好配合測量勘探之後,蘇油頂著黑眼圈,前往沙洲。
過了肅州,風景便是一換,祁連山離大路越來越遠,沙漠和戈壁離大路越來越近。
好在沿著戈壁邊緣的小綠洲小河流前進兩百里,就遇到了一條較大的河流。
疏勒河,古稱溟水。
這條河與其主要支流黨河,也就是現在甘泉水一起流向敦煌,曾經在敦煌的北面形成過一個巨大的湖泊。
不過現在那個湖泊已經收縮成了月牙湖,水的消失,直接導致了敦煌這個古城的衰落。
不過敦煌附近的沙州,因為貿易的關係依舊繁華著,那裡離肅州尚有六百里,中間還有一個城市,瓜州。
瓜州,因物產而名,這裡靠近戈壁,又有疏勒河的水源,於中原不同的是,這裡盛產各種瓜、梨、桃子、杏、葡萄、大棗,普遍種植黍麥。
因為鹽鹼地的存在,這裡的牲畜也非常壯實,牛、羊都有地方優良品種,還有駱駝也很多。
瓜州是甘、肅、涼、蘭州之後,絲路上最繁華的城市,現在這裡的人主要是漢人和党項人,而且漢人比党項人還多。
這是因為這裡是漢唐主要漢族移民屯軍的城市,而且農耕技術一直占據主流,適合漢族生存繁衍的關係。
其實如今的老百姓,除了汴京、蜀中、兩浙這種文化普及程度極高,還有關中這種文明發源之地,對於國家這個概念並不是那麼敏感。
尤其是河西一帶,政權更迭實在是過於的頻繁,因此老百姓善於適應「被征服」的生活。
這裡的礦藏有金、銀、銅、鐵、鉛、鋅等,沒有煤,但是是河西黃金的主要產區。
瓜州和沙州是漢人政權在河西堅持最久的地方,直到六十年前,歸義軍張氏政權才被夏人覆滅。
第一千三百六十章 敦煌遺書
夏人覆滅張氏政權之後,對瓜沙管理也比較鬆散,反而帶來了兩地的繁榮,蘇油抵達瓜州之後,居然有一種穿回了唐代中原的感覺。
這種感覺是對的,「華戎所交,一都會也。」「繁華不下中原」。
有了祁煥的書信,加上蘇油的大軍秋毫無犯,瓜州本地豪強供應軍需還發了點小財,不少世家本身就是五涼儒家諸子的後裔……世家宗主們的眼睛濕潤了,這尼瑪,原來就是重歸華夏,翻身做主人的感覺啊……
因此積極性相當高,幾家大家和沙州都有貿易往來,派遣部曲駱駝,為大軍帶路前往沙州。
瓜州除了千佛洞,萬佛峽,還有薛仁貴征西時留下的白虎關。
除了白虎關,大軍繼續前進,童貫看著戈壁上連綿不斷的建築模樣的巨大垛子,感到奇怪:「那些是大城的廢墟?」
蘇油解釋:「那是西北的一種地貌,由風雨侵蝕而成,看似壯美的城池。」
「裡邊道路繁複,不少商隊躲避風沙誤入其中,然後迷失路途。」
「又因為地處風口,狂風在裡邊呼嘯的時候,會發出鬼哭狼嚎一般的聲音,因此本地將它稱作魔鬼城。」
作為鄉導的瓜州劉氏從子劉煜之立即拱手:「大學士見聞真是太廣博了,連這些都知道。」
蘇油騎在駱駝上一搖一搖的:「不過我也沒有見過實景,原來是如此令人震撼!」
說完拍了拍坐騎:「好牲畜啊!」
駱駝的載重是馬匹的一倍還多,每峰駱駝能夠背負四百斤的重物。
如果拉車,能夠拉三千斤,蘇油直接將一半戰車的牽引換成了駱駝。
這玩意兒背著這麼重的東西,每天還能夠走近百里,「沙漠之舟」的名號,真不是白來的。
如今河北大騾子才放過繁育成功,最厲害的也不過才能駝三百斤,真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壽命也長,有三十到四十年,是牧民們的重要財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