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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油說道:「臣以為……或者,只有司馬學士。」
此語一出,所有人頓時不鬧了。
保守派的活祖宗,沒人敢跟他搶。
趙頊其實還不太願意司馬光靠近汴京城,但是殷墟發掘乃是文華盛事,能用的人又實在是沒有,只好點頭:「那再議吧。」
蔡確適時奏道:「陛下,蘇少保發見之功,也當與嘉獎,且寄祿格下,為特進之階者,已經擬賞,不若雙喜臨門,便請王相公宣講?」
章惇立即制止:「不成體統,如此何以尊望重臣?還是中書擬進,然後陛下頒旨宣召,方才行得。」
趙頊剛剛都差點想要隨口答應了,得章惇提醒,這才一下清醒過來:「參政說得是,還是再等等吧。對了,在八位宅子裡邊,選一座給蘇油,以後入朝議事也方便。」
趙頊登基之後,鑑於皇城房價高昂,為了照顧宰執們,在緊靠內城的地方,給修了八座大宅院,給宰執們居住。民間俗稱「八位」。
在汴京城裡邊那算是超級豪華公寓,每套院落光房子都是一百多間。
蘇油趕緊拱手:「臣還年輕,不怕路途稍遠,再說家裡人丁也不多,用不了那麼大的宅第。」
「之前陛下賞賜的景福坊張知白相公住過那所宅邸,就已經足夠了。景福坊離宜秋門就一道城牆,跟那裡的街坊也熟悉。八位大宅,陛下還是留著賞賜其他勛臣吧。」
「街坊……你還要繼續串門子怎麼著?」趙頊不禁有些啼笑皆非:「聽說你每次回京,都要攪擾鄰居周大娘子?風蘿蔔燉臘豬腿真就那麼美味?」
「要不改天我給陛下送兩條嘗嘗?」
「不要!」
趙頊想想又放緩了語氣:「能得百姓擁戴,自然不是錯,但是也要注意官體。」
「一品大員在市井廝混,被不識高低的莽撞人衝突了可怎麼是好?」
蘇油嬉皮笑臉地道:「陛下教訓得是,臣下次就改。」
「……」
夏,四月,乙未,觀文殿大學士吳充卒,年六十。
吳充為相,務安靜。臨死前戒訓妻子,不得以自己和家中私事干擾朝廷。
世人評價吳充心正而力不足,重其名節,而譏其弗能勇退。
趙頊命贈司空兼侍中,諡正憲。
乙亥,正官名。
詳定官制所上《以階易官寄祿新格》:「中書令、侍中、同平章事為開府儀同三司;左、右僕射為特進;吏部尚書為金紫光祿大夫;五曹尚書為銀青光祿大夫;左、右丞為光祿大夫;六曹侍郎為正議大夫。」
對於已經是特進散階的官員,進國公。
其中王安石,進為左僕射、觀文殿大學士,從舒國公改封荊國公。
文彥博,加太尉,進潞國公。
蘇油,加少保,進魚國公。
之前的蘇少保,那是瞎叫,其實是太子少保。
這一次去了太子二字前綴,成了真正的從一品,「三孤」之一,有尊望無實職。
蘇油,蘇魚公。制命一下,立刻引發軒然大波,群臣紛紛上章反對。
不過這次不是狙擊蘇油,而是為蘇油鳴不平。
於理不合。
宋代封爵,是有制度的,公爵,分為國公、郡公、開國公、開國郡公和開國縣公五等。
宗室的封爵不帶開國字樣,等級比開國功臣爵要高。
而功臣的開國封爵,也是按照封國規模,以大、次、小三等劃分。
根據景佑三年評定三等國名,自趙至唐為大國,自相至涼為次國,自江至潤是小國。
那麼蘇油這個魚國,在哪裡呢?
唐代杜佑《迪曲·州郡》載:「夔州,春秋時為魚國,後屬楚。」
最關鍵的是,在大宋三等國名之中,根本沒有這個什麼勞什子魚國!
這就有點欺負人了!
馮京就非常不忿,在朝會上怒懟趙頊:「國朝爵祿,不輕與人,然得授者,必功德孚望,眾譽交歸。」
「蘇油歷仕以來,撫南蠻,戰西夏,安兩浙,定南海。所在稱能,擴域萬里。而今乃以非禮待之,是推隆其功業邪?還是寡薄其資望邪?」
「如推隆功業,則當進等中之國;如寡薄資望,則不當以公爵償授。」
「如今置於非位,有譏誚功臣之嫌,有慢薄群臣之心。請陛下收回成命,另行委任。」
「如無職可委,臣請外放,願讓知樞密院事與之!」
李肅之也出列:「馮相所言,乃是正理,然蘇油之功,臣以為不在地方。」
「其功之大者,在金融之論,會計新法,在糾正青苗,改良市易,在提振工礦,開闢田畝,在整頓軍備,分列台諫。」
「相比地方政務,這些才是國計。一個不倫不類的魚國公,臣請問宰執,出於哪部典章?」
「故臣附馮公之議。」
「然樞密重職,不可輕易。而三司胄案條例,河渠條例,金融統計之法,本是蘇油在三司時所創設。如陛下無任可委,請至三司,臣忝為其副手,也是可以的。」
王珪出列:「陛下,蘇油雖然功序已高,然乃在外路所得。今日入朝輔弼,是否如以往一般能渥,尚待陛下試用之。如驟拔高位,失卻了磨練砥礪之道。」
「臣等老矣,然蘇油尚年輕,為陛下子孫儲才所計,也不宜命於高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