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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立即轉過頭去看一眼,滿臉堆笑,「談總?好久不見。今天是過來度假?」
談宴西卻看也沒看她一眼,徑直地朝著她對面走去。
他伸手摟周彌肩膀,低了頭,輕聲說:「非得在這兒等著?怎麼不先叫人送你上去。」
女人臉上一變——這麼旁若無人的親密。
她是跟人打牌的時候,聽人聊起八卦,談家老三換了新寵,一學法語的小翻譯。至于姓甚名誰,無人在意,只要不是最終明媒正娶的,名字記了也沒意義。
誰曾想世界這么小。
談宴西跟周彌說完這一句,方抬頭看她,臉上雖掛著笑容,目光里卻沒半分的溫度:「我的人跟孟太起了什麼衝突?孟太說說看,我也好幫著調停調停?」
女人一時只有訕笑,孟家跟談宴西掛著好幾單合作呢,真把人給得罪了,他們日子也不好過。
她今天跟孟劭宗過來,也是受邀來體驗這新開業的酒店。
方從酒店酒吧回來,看見周彌等在那兒,辨認了片刻,這張臉跟當年周寄柔那張臉可謂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她下意識就以為,周彌不知道從哪兒弄來了孟劭宗的行蹤,又跑來蹲點了。
哪曾想,周彌等的人來頭可大得多。
她忙笑說:「哪裡來的衝突,不過就一點誤會。我瞧瞧老孟去,就先不打擾二位了。」
她笑一笑,便微微點了點頭,轉身往裡走。
而誰知談宴西的聲音,這時候才慢條斯理地響起:「孟總上回問我老爺子喜歡喝什麼茶葉,他送點過去孝敬孝敬。我適才想起這事兒。你轉告孟總一聲,老爺子前幾日體檢,醫生才叮囑,茶裡頭有咖-啡-鹼,他那肝臟功能,怕是往後都得戒了。」
女人腳步一頓,急忙轉身,一面賠笑,一面慌張道:「談公子,這事兒……這事兒要不我叫老孟回頭再跟你商量商量?」
談宴西不置可否,牽著周彌的手轉身便往外走,最後漫不經心地掃過她一眼,那目光里有殺伐的冷意。
接駁車停在外頭,左右敞開,只有一個頂棚的小車。
周彌坐上去,輕輕掙了談宴西的手,兩手攥住披肩裹緊,抱住了雙臂,臉朝外面。
接駁車拐彎上行,夜風四面八方地涌過來。
周彌一直沒出聲,談宴西手臂去摟她肩膀,叫她聊聊方才這事兒。
她不肯,肩頭固執地掙了一下。
談宴西覺出不對勁,手掌拊著她額頭,將她臉輕輕扳過來。
迎燈光去看,她睫毛濕成簇狀,蒼白的臉上掛著淚痕。
談宴西自知不是好脾氣的人,跟她認識這麼久,不止一次冷著她晾著她,那回兩人吵架,都到那境地了,也沒見她哭過一聲。
眼下……
他有一籌莫展之感,白茫茫的思緒。
最後,倒是肢體動作先行,兩臂將她抱進懷裡,語言也是先於意識,溫聲哄她:「沒事了。這不還有我嗎?」
第31章 茫茫的夜色
臉頰靠在談宴西肩頭, 襯衫微微硬質的面料,眼角蹭上去,隱隱發痛。
肩胛骨上貼著談宴西的手掌, 溫熱觸感, 幾分用力,似是無聲安撫。
耳邊是他沉沉音色:「原本想帶你來山上看看月亮, 散散心,怎麼反倒讓別人衝撞得你不開心了。」
周彌不想讓自己陷在這狀況里太久, 便順著他的話, 啞聲問道:「哪裡有月亮?」
談宴西向著她身後揚了揚下巴, 「你瞧。」
周彌回頭往天上看一眼, 雲層里剛剛露出個月亮毛邊的輪廓,黯淡天光, 近處遠處,只有茫茫的夜色,茫茫的山。
尤顯得那月亮孤瘦的一抹, 隨時要被吞沒。
談宴西這麼一路抱著她,直到車到了住的地方。
周彌進屋之後, 先去洗澡。
洗完出來, 談宴西正坐在沙發那兒抽菸, 他張眼看看她, 朝她招招手。
周彌走過去, 他便將她手臂一捉, 讓她在他大腿坐下, 一面傾身去撳滅了手裡頭還剩半截的香菸。
輕裊一縷青煙,頃刻散去,他抬眼看著她, 「你要覺得不痛快,這事兒我替你處理。」
周彌笑意很淡,「我也不是什麼多光彩的身份,何必再去大搖大擺。你當然可以替我把這口氣出了,可也不過讓別人嘴裡再多一段談資。」
談宴西神情波瀾不驚,「瀰瀰,你可能還不夠了解我。我這人做事從來不管別人評價,誰叫我不痛快了,我也得叫他不痛快。」
周彌忍不住:「可他們還會把我媽的事也翻出來咀嚼!她已經遠離孟劭宗的圈子二十三年了,她甚至已經死了。是因為我,因為今晚上的事……」
談宴西看著她,「你是不是想說,是因為我?」
周彌一下抿住唇。
談宴西沒什麼意味地笑了聲,「這麼瞻前顧後,當時又何必上我的車?怎麼著,你自己的名聲就不重要?」
周彌不作聲。
「人活一世,是圖名還是圖實,我看沒那種兩全其美的好事。」談宴西眸色更深了三分,「我出生就已聲名狼藉,要在乎這些人的看法,恐怕早陷在陰溝里翻不了身。要我眼睜睜看著自己人被人欺侮而不還手,瀰瀰,你是在為難我。」
他語氣容不得商榷:「這事兒你別操心了,我自有主張。」
周彌沒再與他爭辯,心裡嘆聲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