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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宴西頓了一下,才去抓她的手,順帶著往她掌心裡親了一下,「要求多,脾氣差。我是怎麼看上你的?」
周彌望著他笑,「豬油蒙了心?」
她臉上被酒精染出三分薄紅,反應也好像變慢了,這笑持續許久,就意外有些天真而嬌憨的意味。
嬌憨。多稀奇,這詞能和周彌搭上。
談宴西推她肩膀,讓她坐正,煞有介事警告:「坐好了,我開車呢,別勾-引我了。」
「……」
好不要臉的男人。
到了那處洋樓,周彌推門下車,果真看見那探出圍欄的梨樹,花開得繁盛,紛紛一樹白,如美人素裝夜行。
她心裡有一句詩。
醒遲梨花月下白。
談宴西泊了車過來,看見周彌也沒按鈴,就站在那黑色洋鐵的欄杆外,入迷地往裡看。
她兩手抄在風衣的口袋裡,微微仰頭的背影總有些孤介之感。
談宴西走過去,先按了大門的門鈴,「進去看不更好?」
周彌微微笑了笑,「嗯。」
自己都解釋不清為什麼更喜歡隔欄眺望。
一會兒,姚媽便小跑過來給他們開門。
周彌笑說:「又來打擾您了。」
「哪裡的事。」姚媽笑說,「巴不得你們多來。」她一人住在這兒,時常覺得太寂靜了,要沒人來,一天漫長得怎麼也過不去。
她還挺喜歡周彌,禮貌又溫和的一小姑娘,沒什麼心眼算計。
談宴西和周彌都吃過晚飯,廚房不用開火。
夜已深,說了兩句話,就各自回屋了。
周彌先去洗澡,洗完穿了睡衣躺在床上,拿過談宴西擱在床邊柜上的英文雜誌來看。
結果看了兩行不到就開始眼皮打架。
談宴西自浴室出來,看見的便是這麼一副場景——她挨著床邊側睡,怕是一翻身就會掉下去,一條手臂垂了下去,地上攤著本雜誌。臉頰被枕頭壓扁,微微張著嘴,已然是呼吸微沉。
談宴西啞然。
拾起雜誌扔到一旁,將她抱起來,放到床中間去。
坐在床沿上,轉頭瞧一眼,指尖碰一碰她長而卷翹的睫毛,伸臂關了燈,躺了下來。
-
周彌醒來頭疼欲裂,所幸今兒是周日,用不著上班。
摸手機看時間,八點多。
浴室里有水聲,談宴西已經起床了。
她懶洋洋地沒動彈,直到裡頭水聲停了,嗡嗡吹風機運作的聲音響起,片刻,談宴西走了出來。
他瞥過來一眼,「醒了。」
「嗯。」
「今天什麼安排?一會兒讓司機送你,我要去趟公司。」
「沒安排。」周彌坐了起來,打了個呵欠,抓了抓睡得凌亂的一頭長髮,「原本打算陪你的。」
「什麼時候打算的,我怎麼不知道?」談宴西笑著,一邊又轉身進了衣帽間。
「就剛剛打算的。」
周彌翻個身,就發現原來躺在床上能看見衣帽間的鏡子,鏡子裡,談宴西正往腿上套一條黑色西裝褲。
她還是沒多看,把臉轉到了另一邊。
談宴西穿好衣服自衣帽間走出來,周彌也爬起床,「我還是跟你一塊兒走吧。」
「不多睡會兒?」
「陌生的地方睡懶覺沒安全感。」
「陌生的地方……」談宴西微微挑一挑眉,他在床沿上坐下,給自己打領帶。
周彌湊過去,「我來。」
談宴西就鬆了手,看她把領帶的兩截比來比去,好似對長度格外錙銖必較。
他也不催,看她慢條斯理,仿佛一邊比劃一邊回憶,最後,領帶幾下穿饒,打出來一個規整的溫莎結。
大功告成,周彌正準備退回去,手被談宴西一把抓住,她身不由己地往前一步,膝蓋跪在床沿上。
談宴西手掌按在她腦後,仰頭親她一下,笑說:「你昨晚睡著得可真及時。」
「……」周彌心說我也不是故意,但主動低頭去,吻他。
春日趁早,紗簾外透進外頭的融融日光,柔和的一種白。
這吻有燎原之勢,談宴西倍感進退維谷的一種折磨,最後折中,牽她手來,威脅道:「我九點半有個會,遲了你負責。」
周彌躺倒在談宴西懷裡,越過他的肩頭,去看細薄的紗簾。
她力圖讓自己分神,因為一垂眼就能看見他喉結上那點淺褐色的痣。
他皮膚是一種冷調的白色,可此刻卻微微發燙,讓方才洗沐過後、身上沐浴乳的柑橘調的清香也變得深厚而綿長。
他鼻尖微微出汗,而她比他更熱,感覺自己是在抓一塊燒紅的烙鐵,手足無措又丟手不開。
周彌丟失時間概念,只覺得很漫長。
談宴西呼吸平靜之後才起身,徑直往浴室去了。
等再出來,已換了一條長褲,和剛才那條差不多的顏色,幾乎分辨不出,周彌是憑扣子的樣式做的判斷。
他一邊扣著襯衫衣袖的扣子,一邊對她說:「吃了早餐,叫司機送你回去。」
周彌不說話,只點了點頭。
她還沒從方才的事情里抽離情緒,此刻看著談宴西一身正裝,面容清絕而神色平靜,更有一種無法形容的恥感。
談宴西沒聽見她應聲,低頭看一眼,她目光閃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