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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家裡老爺子凌晨送醫院了,現在在ICU觀察。」分明聽似十萬火急的情況,談宴西只是動作迅捷,卻並不慌,還能替她安排:「你接著睡吧,我安排司機明天上午來接你。」
周彌心裡受用他的周到,但是想一想,受不了自己一個人待在孤山深林里,還要擔心他的行蹤,便也立即爬起來,「我跟你一起回城。你先去前台退房,我收拾東西馬上就過去找你。」
談宴西看她一眼,沒說什麼,點點頭,穿好衣服之後,簡單收拾了自己的東西,洗了一把臉,就先出門去了。
屋裡還剩的東西不算多,十分鐘不到便整理完畢。
周彌推著箱子,回到前台大廳。
談宴西已將車開到了門口,黑夜裡打著兩束燈。
他下車來,幫忙放了行李箱在後備箱裡,再回到車上。
周彌爬上車,這時候才覺得後頸都是緊繃——深夜裡爬起來,山里氣溫低得能呵出白霧。
下山的路,靜得讓人心悸,被兩側茂密樹冠遮蔽,不見天光,唯獨汽車的近光燈,辟出一道微弱的光明。
周彌分外厭惡這種不安感,像在奔赴什麼前路茫茫的現世。
談宴西讓她在車上再睡會兒,她點了點頭,始終毫無睡意。
一種本能直覺,讓她忍不住回頭張望。
即便什麼也看不到,但她心裡還在想著那一盆火,那燒木炭的香味和聲響。
可惜,他們仍然沒有一個獨自的、完整的、不被打擾的晚上。
第36章 「寵愛」和「器重」
談宴西將周彌送至小區門口。
所幸凌晨一路通暢, 沒耽擱時間,只是他們都熬紅一雙眼睛,身體沉得像綁了沙袋, 卻無睡意。
談宴西叮囑周彌回去早些休息, 沒保證下回什麼時候見面,具體情況他也得去了醫院才知道。
那醫院門崗, 登記之後才肯放行。
談宴西拿筆往簿子上填了姓名和身份證號,一面手機給談騫北去條微信, 詢問病房號。
凌晨的醫院幾無人聲, 霧靄沉沉的夜色下, 零星亮幾扇窗。
談宴西到地方, 只有談騫北在那兒陪護。
少不了討談騫北一頓訓斥:電話去了有兩個多小時了,這時候才到, 是怎麼著,老爺子的死活不如工作重要,還是在哪個女人的溫柔鄉里鬼混?
談宴西一句不辯駁, 多少覺得大哥後半句說得也不算錯。
待看見談騫北氣順些了,他方才問道:「老爺子情況怎麼樣?」
談騫北:「誰說得准。現下也只有觀察。」
談騫北告訴他, 老爺子是夜裡起夜的時候倒過去的, 家裡保姆發現了, 給談振山打電話通報, 談振山緊跟叫了急救電話, 倒是沒耽誤時間。
送醫院算是搶救回了, 但脫不脫得了危險, 兩說。
早先大伯一家、堂姐、談振山、尹含玉、大嫂,連同談明朗都來過了,女眷哭倒一屋子——人還沒去呢!
談騫北身份使然, 絕少在公開場合流露情緒,他因為手段雷霆,沒少被人詬病閻羅王脾性。
今日倒難得兩分失態——他剛上小學那會兒,談振山留駐外地,他的親生母親,也即談振山的元配夫人捨不得丈夫,也跟去陪同。
談騫北被留在北城,算是被爺爺奶奶撫養長大的。後來自己成家立業,每一步坎,也全是仰仗了老爺子的人脈,才邁得那麼順利。
談振山那脾氣,跟孩子從來不親厚。隔了一代的緣故,有些牢騷話,談騫北卻能跟老爺子講。
他們爺孫關係,到底不比常人。
談宴西說:「大哥明早不是還有會?你回去休息,我來替你。」
談騫北的會議一般早早定了日程,輕易更改不得。
眼下都四點多了,他回去也只夠休息兩個小時,但身體不比年輕那會兒,熬不住了,還是應了談宴西的提議,叫他提點神,有什麼動靜多注意些。
談宴西再三保證,絕無閃失。
老爺子既住在ICU裡頭,醫護人員24小時候陪護,他一個家屬,眼下也派不上什麼用場,只坐在那玻璃牆外,乾熬。
次日清晨,談振山和尹含玉又過來了一趟。在談振山跟前,尹含玉一貫是半句話也不敢放。談振山也沒別的什麼新鮮說辭,跟大哥昨晚上的那番訓斥如出一轍。
眼下談宴西可不願多生事端,凡他們說什麼,乖乖領受便是。
之後,大嫂又來醫院,替了談宴西的位置,後頭再是堂姐。
談家輪番上陣,守了兩天兩夜,老爺子脫離危險期,轉送加護病房了。
照顧病人由來是苦差事,可誰都不敢怠慢,甚而卯足了精神「表現」,生怕一不小心在老爺子跟前落個不好的印象。
談宴西覺得好笑。
又過幾天,老爺子能說話、能下床走動了。
這天恰好是談宴西陪護。
出院尚得好一陣子,老爺子待著無聊,便讓談宴西叫人把棋盤送來,兩人下一局棋吧。
老爺子下地也撐不住太久,棋盤是架在病床的支架桌上的。
談宴西叫老爺子執黑,不貼目。
老爺子瞪他:「可是瞧不起人了。」
談宴西笑說:「這不念您大病未愈,體力不支嘛?您寶刀未老,我哪兒敢瞧不人。我的圍棋還是您指點的呢。」
老爺子這才受用接受,拈子,落在小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