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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彌敲了敲主臥室門,等了等,沒人應聲,就再敲一遍。
總算聽見裡頭黯啞一道聲音叫她:「進來。」
推門,裡面燈沒開。
一片昏暗,只有窗戶框出四四方方的一片灰白亮色。
周彌問:「我能開燈嗎?」
「……嗯。」
手掌摸到門邊的開關,按了一下,暖白色燈光傾落,才看清屋裡的布置。空間寬敞,連了一道門,望進去是衣帽間和浴室。
深灰色床品,被子上還搭了一條米白色毛毯,一半已經滑落在地板上。
周彌將自己的包放在一側桌上,湊過去拾了毛毯,才走近床沿。
談宴西腦袋歪靠在枕頭上,明顯剛醒,一臉的困頓,眉眼間一股靡靡的倦怠感。他手臂從被裡伸出來,輕輕拍了拍,示意她過去。
周彌猶豫一下,還是直接問:「需要我先洗澡嗎?」
談宴西微微一怔,啞然失笑,「嗯……你這提議很好,但我還真沒考慮過。不如這樣,你先過來,我慢慢思考。」
周彌一時間幾分尷尬。
面上還是平靜不過。
她在床沿上坐下,談宴西將她手臂一拽,她就躺倒下去。
他掀了被子去蓋她,一陣清暖潔淨的香味撲來,似是洗滌液的味道。
他手臂摟過來,把她抱進懷裡,她今天穿的是一件寬鬆的煙藍色薄毛衣,領口很敞,很容易就滑落下去。
可他下巴抵在她肩窩處,全無狎-昵。
談宴西問她:「吃晚飯了嗎?」
「沒有。下班就過來了。」
「叫姚媽給你做點吃的。」
「也不怎麼餓。」
「那困嗎?」
「……有點累。」
「那睡覺吧。」
「……啊?」
談宴西卻不出聲了,好似懶得很,跟她對話幾句已耗盡電量。
周彌這才確定,談宴西可能還真是叫她過來陪著睡覺的,大寫加粗的單純意義。
談宴西已闔上了眼。
周彌抬著眼去打量他,湊近看,更覺得他這白瓷釉色感的膚色缺少一點人氣,尤其當他閉上眼,安靜如一尊石膏塑像。
她察覺到談宴西心情不好,倒不是多暴烈而激動的情緒,而是一種隱隱的喪。
「發生什麼事?」她還是問。
也不確定談宴西一定會答,他呼吸微沉的樣子似已經睡過去。
是過了好半晌,看見他喉結微動,聲音低啞地傳過來,「你下去叫姚媽給你做點吃的。」
周彌不意外自己得不到答案。
而她的回答是無聲伸出手臂,回抱住他。
又過去好久,談宴西才動了一下,低頭來,微微乾燥的嘴唇輕觸她的臉頰,再往下找到她的唇。
輕如點水的觸碰,最後也不過變成一個綿長而溫柔的吻。
比昨天的那一個,更讓周彌有心悸感。
她受得了他遊刃有餘,或是反手為雲覆手雨的強勢,但受不了這樣一種無聲袒露的柔軟。
是女人弱點,天生更易共情。
可一旦心軟了男人的柔軟,怕是也要把自己都搭進去。
昭彰的一種覺悟和警告。
周彌還是沒有逃離。
輕如浮塵的聲音,說給他聽,不如說是說給自己聽:「我不餓。就在這陪著你。」
第13章 紅絲絨水果蛋糕
春日夜晚寂靜又鬧嚷。
周彌睜眼聽見窗外的風聲、葉聲,依稀還有鳥鳴啁啾,和遙遠的一聲貓叫。
聽了一會兒,才去摸枕邊的手機看時間,黑暗裡熒熒一片白光,數字指向凌晨零點三十七分。
醒在一個十分尷尬的時間,肚子裡唱空城計。
她爬起來,想下樓去看看姚媽睡否,能否蹭得一頓夜宵吃。
剛靸上拖鞋,身後談宴西沙啞的聲音問她:「幾點了。」
「凌晨了。」
談宴西「嗯」了一聲,又說:「餓了。」
周彌笑了聲,「我正準備下去找吃的。」
半分鐘後,兩人走出房門。
周彌掌著欄杆往樓底下看一眼,門廳和客廳里都已經熄了燈,只走廊里燃了一盞壁燈。
周彌轉頭小聲說:「姚媽可能已經睡了。」
兩人好像於無聲間達成默契,下樓梯時動作極緩,幾乎沒發出一丁點聲音。
穿過一樓走廊右手邊的弧形門洞,便是廚房,進門的位置是儲藏間和冰箱,上兩級樓梯,才是洗切煎炒的區域。整個廚房無論是牆磚亦或是地磚,都叫姚媽打理得纖塵不染。
周彌開冰箱門,檢查裡面有什麼食材,「我可以做三明治,你吃嗎?」
談宴西笑說:「還有我點菜的餘地?」
睡一覺後,他好像滿血復活,也有精力再跟她玩笑。
周彌拿出雞蛋、吐司片、西紅柿和生菜葉,放在水槽邊的流理台上。
先開了水龍頭清洗西紅柿和生菜,一面指點著談宴西給她找兩個乾淨盤子。
談公子倒沒覺得庖廚一事委屈了他,還挺樂意幫忙,可他穿著這系帶的灰色睡袍在廚房裡晃蕩一圈,對這廚房陌生得仿佛壓根不是他自己的家。
周彌無奈指揮:「灶台下的那個大抽屜,你拉開看看。」
談宴西彎腰抓著拉手一拉,裡面還真是整齊堆疊的盤子,他笑著朝她遞來一個仿佛是誇獎她「這也能猜到」的讚許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