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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彌沉默片刻,「那有什麼是可以跟我說說的……關於他的事。」
姚媽轉頭看她一眼,笑說:「說了不是白白給周姑娘增加負擔?我終歸不是宴西的什麼人,這也是你倆自己的事,我就不多嘴多舌的惹人討厭了。我就說一句吧。宴西生在這樣的家庭里,能碰見你這樣的姑娘,確實是他的幸運。我勸過他,要惜福。」
後面,姚媽便不怎麼提到談宴西了,聊些左鄰右舍的八卦事。
吃飯的氛圍也是和樂融融,周彌坦誠說,自己現今在東城,又天南地北的跑,有時候工作熬夜,夜半時分飢腸轆轆,真是十分惦念這裡的一口小餛飩的味道。
說得姚媽心花怒放。
吃過飯,又喝茶聊天,一直到九點多鐘。
周彌預備走的到時候,卻聽見外頭有開門聲。她轉頭去看一眼,隔了門廳阻擋,什麼也看不見,但心裡隱約清楚,是談宴西回來了。
果真,那腳步聲朝著這邊走來了。
談宴西黑色大衣敞開著,手裡捏著鑰匙,向著周彌看了一眼。
姚媽笑說:「周姑娘正說要走。」
談宴西點點頭,頓了一下,「車在外頭,您吩咐司機送人到家。」
說著,又看了她一眼,那神情不無欲言又止的意思。
然而,他不過攥了攥手指,微微地點了一下頭,轉身。
屋子裡響起上樓的腳步聲。
姚媽將周彌送至大門口,還塞給她了一小袋自己烤制的曲奇餅乾。
叫她路上注意安全,下回來北城倘若有空的話,不妨再過來坐坐。
周彌都應下了,上車之前,轉頭看了一眼。
二樓亮起了一扇窗。
回到顧斐斐那兒,顧斐斐自然很關心,這頓飯吃得如何,有沒有碰見談宴西。
「碰見了。」周彌站在餐桌那兒,打開姚媽遞給她的紙袋子,把裡頭裝的曲奇餅拿出來分給顧斐斐吃。
「那你們聊了什麼?」
「沒聊。」
顧斐斐看她。
她聳聳肩。
周彌訂的是次日十一點的飛機。
洗過澡,就開始收拾行李箱。
顧斐斐答應她,除夕的時候,去東城跟她和宋滿一塊兒過年。
晚上兩人躺在一張床上,聊了會兒天就熄燈睡覺。
周彌無端的有點睡得不踏實,夜裡醒了好多次,聽見窗戶的響動,感覺像是起風了。
第二天八點便要出發去機場,周彌定的是七點鐘的鬧鐘。
起來放輕了動作,怕吵到顧斐斐,只拿手機照明,下床去洗漱。
她擠了牙膏刷牙,通過浴室的小窗往外頭看了一眼。
北城的冬天,常常是持續的陰霾天氣,像是醞釀著暴風雨的前奏。天氣冷得暴烈,和東城那樣綿綿不絕的潮濕的陰冷全然不同。
正這樣邊刷牙邊發呆,睡衣口袋裡的手機響了。
她掏出來一看,怔了一下。
從來沒存過姓名的一串數字,但早就熟悉得一眼便知。
手機振動不止,她將牙膏沫吐掉,清水漱乾淨了,依然沒停,好像由不得她不接一樣。
周彌拿毛巾擦了擦手,終於將其接了起來。
談宴西徑直問她:「起床了嗎?」
「嗯……」
「能不能下來一會兒,跟你說兩句話。」
「電話里……」
「電話里說不清楚。」
僵持了片刻,周彌說:「……你知道我住在哪兒。」
「問的你朋友。」他很是誠懇的語氣,「最多十分鐘。」
靜默的一瞬間,周彌仰頭,輕輕地呼出一口氣,「……你稍等。」
周彌推開樓下大門,撲面而來的凜冽寒風叫她呼吸一滯。眯眼去看,便看見談宴西站在樓前那棵枝椏嶙峋的的梧桐樹下。
他穿一身的黑色,連大衣裡頭的高領毛衣,都似比墨色還要濃重。
許是聽見了開門聲,他抬起頭來。
早過了日出的時間,但今天顯然是個黑雲壓城的陰天。
他們隔著稀薄的天光,彼此注視。
終於,周彌將外套裹緊,迎風朝他走去。
等走近了,聞到他身上濃重的煙味,頭髮幾分凌亂,雙眼裡熬出的紅血絲,不知是否出門得急,鬍子也沒刮,下巴上冒一圈青茬。
從未見過的這樣不清爽的談宴西。
他整個人像是陳了一宿的釅茶。
談宴西卻沒立即開門見山,打量她一眼,看她呢絨大衣的下擺里露出的是棉質的睡褲,腳上還靸著棉拖,便說:「外頭冷,去我車上說。」
「不用。你不是說十分鐘嗎?」
「那你先上去穿暖和點再下來。」
「真的不用,你直接說吧,說完我就上去……」
然而,談宴西卻將她衣袖一捉,有那麼些不由分說的意味,一邊拽著她往前走,一邊掏出車鑰匙。
不遠處一輛車解鎖,車燈閃了閃,是他自己愛開的那一部庫里南。
快到車子那兒,周彌有點固執的不肯上去,去攔他拉副駕駛門的手。
談宴西只說:「吹了風一會兒你該感冒了。」
周彌頓了一下,是因為他拉車門的時候,她手指碰到了他的手背。
冰塊一樣的溫度。
最終,她還是上了車。
她剛起床,暖和得很。她是覺得他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