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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彌對她的「審問」暫時告一段落,「你先睡吧,我去找談宴西拿點東西,等會兒就回來。」

    宋滿笑得曖-昧,「不回來也行。」

    趕在姐姐手掌拍過來之前,宋滿趕緊溜了。

    周彌去談宴西門口敲門。

    片刻,他過來將門打開,身上風衣脫了,僅穿著襯衫。

    將她迎進房間,他自己卻往浴室去,叫她再稍等,舟車勞頓地顛簸,實在受不了這仿佛塵土裡打過滾的黏膩感,他要先去沖個涼。

    周彌坐在沙發上,有些許的無所適從。

    她看見垃圾桶里有被掰斷的一支煙,猜測方才他應當是想點菸,但這客房是禁菸的,只能作罷。

    浴室那側傳來隱約的水聲。

    她更有如坐針氈之感,有一瞬後悔自己應該直覺回絕掉談宴西,不必還要什麼多餘的禮物。

    她常常被矛盾的心理支配。

    她雙手抱著膝蓋,手指頭無意識輕輕地敲著。

    為了放鬆,身體往後一靠。

    便覺察有什麼滑下去。  

    轉頭一看,是談宴西搭在沙發靠背上的黑色風衣。

    她起身,繞到後頭去撿。

    她發誓自己真不是故意——

    手指去攬風衣,恰巧觸到口袋裡一個方方正正的東西,衣服掉下來時,它也差點掉出來,離口袋的邊緣只有寸許,手指輕輕拉開口袋便能看見。

    墨黑色的皮質盒子,正面是豎向排列的「HW」的logo,系墨藍色緞帶,緞帶上有銀色的「HARRY WINSTON」的字樣。

    無法抑制地心臟跳拍。

    她通常都會適度克制自己的好奇心,但今天一種難言的情緒不斷推著她往前,她不由自主、小心翼翼地解開了緞帶,再輕輕翻開盒子。

    或許,鮮有哪個女人,面對這樣的一枚鑽戒而不覺頭暈目眩,她也不例外。

    幾十粒淨透鑽石烘托出一枚比拇指甲蓋還大的海藍色寶石,那淨度和飽和度,像是真將一泓海水凝固於此。

    周彌也不例外,她真有一霎的恍惚。

    但這一霎過後,卻有一種醍醐灌頂的清醒,從開門看見宋滿那一刻起微微眩暈,如踩雲里的心情,也瞬間蕩然無存。  

    反有一種更加說不出的難受。

    她低著頭,再看一眼。

    然後毫不猶豫地闔上蓋子,再照原樣地纏上緞帶,打上結,原封不動地放回口袋裡。

    將外套抱起來,妥善地搭在了沙發靠背上。

    再回到原處坐下。

    約莫過了五分鐘,談宴西出來了。

    穿的不是酒店的浴袍,而是白色棉質T恤和灰色的家居式衛褲。以前有時候周彌宿在他的公寓裡,會看見他這樣穿。

    不多見的日常感。

    談宴西走過來,隔了半臂的距離在她身旁坐下。

    周彌旋即起身,問他,「要不要喝酒?」

    談宴西無可無不可地點點頭,目光隨她而去。

    靠近門口處有一個小冰箱,她蹲在地上將其打開,幾縷頭髮自肩頭滑落,微微地一盪。她身上所穿的白色針織長裙並非十分修身的款式,但蹲著的動作還是勾勒出腰-臀和腿部的線條。

    談宴西瞧了一眼,看見她自冰箱裡拿出兩罐朝日啤酒,便收回了目光。

    周彌走過來,遞給他一罐。  

    自己開了手裡的這一罐,仰頭喝了兩口,冰鎮過後,那微苦的滋味好像更覺綿長。

    周彌這時候才轉頭去看他,他正慢條斯理地去拉易拉罐的拉環,破開空氣似的,「啪」的一聲。

    周彌說:「明天下午幾點回去?」

    「四點去機場。」

    「那我請你們吃中飯。」

    「都行。」談宴西看她,笑了笑。

    周彌目光瞥見他微微仰頭,喝了口啤酒,喉結微動,燈光下,那一粒淺褐色的痣若隱若現。

    她收回視線,又不動聲色地抿了一口酒,然後平靜地問:「除了宋滿代送的花,你還準備了別的禮物?」

    談宴西點頭。

    「所以呢?是什麼?」

    談宴西偏頭去打量她,好似在研判她此刻的心情,他微微挑了一下眉,「這是能直接劇透的?」

    周彌仿佛很認可地點點頭,轉過頭來看著他,「……不過,其實我寧願你沒準備禮物。」

    談宴西手臂一抬,搭在沙發靠背上,笑問:「為什麼?」

    「你不是已經給我準備了足夠多的驚喜嗎,你再送其他的,只是邊際效用遞減。」  

    談宴西被她突然的經濟學專業術語逗笑,「你都還不知道我要送你什麼。」

    「不用知道。送什麼都是一樣——已經足夠了。俗話不是說,貪多嚼不爛。我是很怕透支快樂的人。」

    她很誠懇,話里甚有些勸誡的意思。

    而她的目光向來清澈而無由幾分堅定。她像是絕對不會迷惘。

    這讓談宴西不由自主地,往搭在沙發靠背上的自己的風衣看了一眼,「你真不好奇我打算送你什麼?」

    「不好奇。萬一太貴重,我還不起。還會覺得……」

    「覺得什麼?」

    周彌不退不懼地看著他,「覺得你是勝之不武。」

    她心裡的原話更嚴重,說出口卻還是不由地作了美化。

    她想說的原話是:你是趁虛而入。太商人做派,太急著兌現收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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