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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彌去了趟談宴西的公寓,也沒細看,隨意挑了兩件衣服,急匆匆便往醫院去了。
路上發微信問具體在哪兒,談宴西才回復她,發來病房號。
深夜的高層住院區,冷白燈光,混合消毒水氣息,冷氣打得足,一出電梯,皮膚激一層雞皮疙瘩。
走近病房,隱約聽見裡頭似有對話聲,周彌不由地停下腳步。
分辨一會兒,聽出來另一道聲音是尹策。
尹策說:「三哥,這事真沒考慮的餘地?這回的投資案,到現在的進度三哥你也看見了,也手把手地驗收過了,我不認為自己做到了十全十美,但大體沒出過什麼紕漏。我一直在等這個鍛鍊的機會……」
談宴西說:「機會還有。」
尹策說:「可是……」
談宴西打斷他:「你真當這事我一個人拿得了主意?」
尹策不說話了。
談宴西說:「還有沒有事?沒事就趕緊走吧,也不瞧瞧已經幾點了。」
片刻,房間門打開。
尹策好似沒料到周彌在外頭,頓了一下,微微點點頭,跟她打聲招呼。
周彌也點點頭。
尹策走了,周彌推門進去。
談宴西就躺坐在病床上,穿一身病號服,燈光偏冷,照在他身上,臉上蒼白,整個人過分的清癯。
神色更是厭煩。
周彌走過去,把裝衣服的袋子放在座椅上,翻他床頭病歷卡,上面病症寫的是急性胰腺炎。
她坐在床沿上,偏過頭去看他,心裡五味雜陳。
怎麼回事啊這人,待在這兒冷冰冰的病房裡,身邊沒半個人,連來個似有親友關係的尹策,也不像是探病的,而是來跟他索債的。
她手伸過去,握住他的手。
他頓了一下,好似準備掙開去。
但到底沒有。
周彌低頭看,看他皮膚蒼白的手臂上有細小針孔,「你什麼時候來的醫院?」
「中午。」
「怎麼那時候不跟我說?」
「你不是去衛丞那兒忙去了。」談宴西語氣平淡。
由著她握了會兒手,他還是抽回去,一把掀開被子下了床,要去沖個澡,一面對她說:「時間不早了,你回去休息。」
周彌沒作聲。
過會兒,談宴西洗完澡,拿毛巾擦拭頭髮,從浴室出來,腳步一頓,「你怎麼還沒走?」
周彌轉頭去迎他的目光,「我再陪你一會兒。」
談宴西盯著她看了片刻,神情一時緩和。
他丟了毛巾到一邊,就這麼坐回到床沿上。
周彌說:「頭髮得吹乾,又患上感冒不更惱火。」
談宴西不甚在意,「沒找著吹風機。」
「這是醫院,又不是酒店。」周彌站起身,「附近有超市吧,我看看去。」
談宴西將她手腕一捉,「別折騰了。」
周彌站了會兒,看見旁邊有個大紙袋,掙開談宴西的手,走過去打開一看,裡面是好幾條單獨包裝的乾淨毛巾,還有牙膏牙刷之類。猜想是莫妮卡準備的。
吹風機倒是沒有,估計一時沒想得那樣齊全。
周彌又拆了一條干毛巾,走到談宴西跟前,遞給他:「再擦乾點。」
談宴西抬眼看她,笑了聲:「你不幫我?」
然而,真當周彌要上手的時候,談宴西又將她的手拂開了,自己低下頭去,拿毛巾隨意地挼了幾下。
「你這……」周彌到底看不過眼,還是將毛巾奪過來,包著他頭髮,細細地擦。
他挺不耐煩,幾度想把周彌推開去,但不知道為什麼,還是沒這麼做。
過會兒,周彌總算鬆開,毛巾只能擦乾到這程度了。
她把用過的毛巾都收拾整理,準備下去一趟。
談宴西問她:「還要幹什麼?」
「買卸妝水。」
「你不回去?」
「不行嗎?」
談宴西沒說好與不好。
可能生病的緣故,他情緒不高,平日玩世不恭的態度一點也見不著了,只有生人勿近的一種陰沉。
周彌倒沒覺得害怕,莫名覺得此刻的談宴西才有種真實感。
一個疲憊的、鬱鬱寡歡的普通人。
周彌看著他:「好歹,你陪過宋滿六個小時,我也得陪陪你,才算對等。」
談宴西也抬眼去看,目光一時明滅不定。卻沒說什麼了。
醫院不遠處就有二十四小時便利店,周彌買了牙刷、卸妝水、洗面奶和一次性內-褲,再回到病房裡。
她走去浴室,正歪著腦袋摘耳朵上耳飾,門口光線一暗,抬眼往鏡子裡看,談宴西走了過來。
「你要用?」
談宴西搖頭,也不進來,就在門口看她。她幾分莫名。
她身上還穿著參加晚宴的連衣裙,黑色,掛肩的一字領,款式簡約,勾勒出勻停曲線。脖子上一條不大搶眼的鑽石吊墜,耳環和戒指跟它是一套的。黑色裙子和首飾都很襯她內里沉靜的氣質。
談宴西抱著手臂,打量神色,「衛丞給你搭的衣服?」
「嗯。都是他借我的,還得還回去。」
「不用還了。我跟他打招呼。」談宴西說。
衛丞裝扮女人的眼光沒得說,可能是性向天賦,叫他覺得眼前的姑娘分外昂貴,像是孤品的古董瓷器,價值連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