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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伸手輕推談宴西手臂,「你在聽嗎?」
談宴西回神,垂眸看她,目光一時極深,無限的意味在裡頭,但她有點兒看不懂。
他神色猶豫,欲言又止:「瀰瀰……」
周彌等著,他喊了這麼一聲之後,卻沒後話了。
她倍感疑惑,「你想跟我說什麼?」
談宴西笑了笑,搖頭。
伸臂把煙幾下碾滅在菸灰缸里,赤腳下了地,踩在地毯上,又霍然探身,一把掀開被子,將她攔腰扛起來,「走,去沖個澡。」
周彌身上什麼也沒穿,羞惱地踢著腳要下地去,未果。
談宴西給她做的清潔,到一半,又到浴缸里去。水是半滿,開了水閥,還緩慢地蓄著。陶瓷的材質,碰上去是冰涼的。
滿屋子的熱氣,那換氣扇都好似工作不及,人長久待在裡頭,有種缺氧之感。
談宴西強硬地吻她,又加劇了這種感覺。
中途,他往她腳腕上看一眼,那細細的金色鏈子還繞在那上面,燈光下反射微微光澤。
他將她的腿抬起來,俯身,親在腳踝上。
可這麼臣服的動作,他眼神里卻有一種居高臨下的俯視之感。兩相矛盾,讓周彌感覺要瘋了。什麼都是真實的,卻又都那麼不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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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過一次的頭髮,這會兒又打濕了。
周彌站在鏡前拿吹風機吹頭髮,十足的不耐煩,「我回去要剪頭髮,太長了好煩。」
談宴西笑:「有什麼脾氣衝著我來,跟頭髮較勁什麼。」
他走過去,拿了她手裡的吹風,「要不我幫你。」
挺受罪的體驗。
談公子何曾紆尊降貴做過這種事,手法可謂是沒有手法。
一會兒吹風挨得太近,頭皮發燙髮燙;一會兒手指纏住了微微打結的髮絲,牽得一痛。
片刻,他仿佛也失去了耐心,甚至還點了一支煙,叼在嘴裡,聊以忍耐。
饒是如此,周彌也沒推開他。
往鏡子裡看,他微眯住了眼睛,浴袍里露出一截鎖骨,燈光照得皮膚清霜一樣白。因瞧不見他的目光,這過分立體冷峻的五官,顯出一種風雨不動的薄情感。
可在他十分生疏的動作里,有叫她恍惚的溫情。
一度相信了那是真的。
第32章 焦躁
隔日, 談宴西的那些公司高管和家屬組團去爬山,周彌身份尷尬,跟他們又不熟, 自然沒跟著去。
她不去, 談宴西也不去。
上午睡到九點半,卡著餐廳關門時間去吃頓早餐, 再往露天咖啡座消磨時間。
尹策也在,活脫脫病秧子模樣, 分明昨晚剛發過高燒, 這時候卻坐在風口裡, 身上只披一件黑色薄毛衫。
他向著談宴西看一眼, 微笑打招呼:「三哥早。」
目光觸及周彌,卻多兩分克制, 有意修飾過的言辭里聽不出語氣,只有妥帖的禮貌:「周小姐早。」
周彌微笑:「早。」
表兄弟兩人在一起,聊不上兩句就開始談工作。不過自從上次在醫院, 談宴西點名了周彌無需迴避之後,他們聊什麼都不怎麼避著她了。
但畢竟沒周彌插話餘地, 她喝著冰美式就開始走神, 手肘撐著沙發扶手, 手托腮地打量著談宴西。
她發現談宴西對尹策的態度, 和他對自己手下那些高層還是有所不同, 可能到底是親戚, 又覺得是可塑之才, 言行里多了些引導的意思,比及表兄興許更像老師。
談宴西究竟是做什麼的,周彌一直沒興趣去詳細了解, 但跟他待得久了,隱約也能知曉大概,似乎同時涉獵地產、城投、交投和金融多個領域。而交由尹策練手的,更偏向虛擬經濟那塊,新興網際網路產品的投資。
中途談宴西離席,去了一趟洗手間。
上午稍顯空曠的咖啡座,除了遠處還有三個外國人,便只剩下周彌和尹策兩人。
周彌側身向外看風景,聽見尹策溫和地出聲,「昨晚謝謝你通知三哥。」
她轉頭微微笑說:「不客氣,應該的——後來退燒了?」
尹策點頭。
「換季是容易感冒。」
尹策又點頭,「嗯。」
兩人就無話可說了。
尹策端起面前熱茶,飲一口,目光順勢在周彌身上落了片刻,她米色針織連衣裙外套了件單寧夾克,頭髮隨意披散,幾縷被風吹得起起落落,拂在臉上。
她的熱情好像只向著談宴西一人,對其之外的人,永遠有一層客氣而疏離的隔膜。
遠遠瞧見談宴西回來,尹策適時收回打量目光,脊背不自覺地坐直了兩分。
談宴西走近之後卻不坐下了,挽了周彌的手將她從座椅上牽起來,說往外走走,散散步去。
尹策點點頭。
談宴西關照兩句:「感冒了就回去休息,別在風口裡坐著了。」
尹策看著兩人身影走遠。
他們先是牽著手的,不知道談宴西對周彌說了什麼,周彌打了他手臂一下。片刻,談宴西便伸手去摟住了她的腰。白襯衫亦或是裙擺,都被風吹得幾分鼓起,像時尚畫報里的一頁。
他們拐過那砌作裝飾、爬了藤蔓的矮牆垣,很快就消失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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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和談宴西碰面的日子,周彌仍舊盡心盡力地當好自己的上班族。
不管跟談宴西糾葛多深,她心裡都清楚,這蕪雜的、庸常的、瑣碎的生活,才是真實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