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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彌「嗯」一聲,又說謝謝。
談宴西點點頭,走到門口,又頓下腳步,摸大衣口袋,拿出只小小的藏藍色絨布袋子,丟給她。
周彌兩手捧著接住了。
談宴西說:「一個小玩意兒,助理買的紀念品。拿去玩吧。」
說完匆匆地走了。
周彌聽見腳步聲遠去,直至消失。
鬆開抽繩,解開絨布袋子,撈出來裡面是枚戒指。
很浮誇的那種飾戒,金屬戒圈,戒托嵌六邊形戒面,指甲蓋大小的一副小畫,魯本斯的瑪麗·德·美第奇的一生的其中一副。拿玻璃蓋子封住。戒指上標籤還沒摘,是羅浮宮的聯名。
她在巴黎交換的時候去過羅浮宮,所以能認出來。
周彌手指太細,套大拇指上都還松一圈。這麼大一隻戒,戴上仿佛土財主炫富。
她看著笑了笑,摘下來又放回絨布袋子,丟進了自己的提包。
半小時,談宴西叫人點的餐送到。
精緻食盒裡裝十樣菜,從涼菜到甜品應有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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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宋滿醒很早,精神也比昨天好很多。早起在周彌攙扶下洗漱,然後繞著走廊緩慢活動。
宋滿說話氣息極虛弱,簡直是拿了命在聊八卦,問周彌:「昨天那位談先生是什麼人啊?」
周彌默一下,「他是怎麼自我介紹的?」
「他就說,是你一熟人。我說,工作上認識的?他說,那也不算。我又說,那朋友介紹的?他說,那還是不算。我說,那不會是姐夫吧,他就笑了……「
周彌被她一堆的「你說」、「我說」搞暈了,「……你倒是有精力說這麼多話。」
宋滿嘿嘿笑,「所以,到底是什麼人啊?」
「熟人。」
「你不想說也不用拿我當傻子啊。前幾年你帶竇宇珩來跟我見面,也是這麼遮遮掩掩的態度。」
「你還不傻?你夠傻了。」周彌反正是打太極。
活動過,又回到病房。
周彌買了早餐回來,吃過之後,宋滿還得開始今天份的輸液。
到中午,崔佳航來醫院探望。他出差才回,急匆匆地過來,帶了一個果籃,一束鮮花。
坐下跟姐妹兩人聊天,不由笑說:「前幾年我外婆做手術,也是在這醫院,床位難等得很,怕是排了快有半個月。我今天才知道,這醫院居然還有VIP病房。這是對外的嗎?該怎麼預約?」
周彌尷尬了一下,「……我也不清楚,一個朋友安排的。」
然後過了沒十分鐘,周彌口中的這位「朋友」就又來了。
進來很有些輕車熟路的意思,也沒特意打招呼,直接對周彌說:「開會路過這兒,過來看看。」
轉頭,沖病床上的宋滿揚了揚下巴,就當是打招呼了。
宋滿笑說:「早。」
崔佳航是現場唯一深感震驚的人,那回在趙野工作室,屏風後頭坐著的那人,可不就是眼前這人?
他還記得,也很難不記得。這種氣度和長相的,現實里也遇不到幾個。
可這才多久,就在宋滿的病房裡第二回 碰到了。
他記得上回周彌的態度不像是和這人認識的,怎麼今回再看,倒不比他這個共事大半年的同事陌生。
崔佳航再看周彌,神情已有些複雜了。
他這發怔的時候,這人已經跟宋滿話上了家常。
談宴西問:「你跟你姐吃早飯了嗎?」
「吃了。」
「還得輸一天液?」
「藥水減半了,估計上午就能打完。」
「你自己盯著點兒,叫你姐也抽空休息。」
宋滿笑意曖昧,「畢竟是我姐姐,我也是知道心疼的。」
談宴西也跟著笑了聲。
眼下,崔佳航覺得自己是個十足多餘的外人,以要趕回去公司銷假為由,向周彌告辭。
周彌將他送到電梯口。
崔佳航一肚子的疑問還是憋住了,等電梯的時候,笑了笑,故作輕鬆的語氣,「你這兒有人照應就好——什麼時候能復工?」
「等宋滿出院。」
崔佳航點點頭,「醫院待著無聊,拉我雙排啊。」
周彌笑笑:「不嫌我菜了?」
「掉星再打回去就行唄。」
「叮」的一聲,電梯到了,崔佳航走進去,沖她揮揮手。電梯門闔上一瞬間,他眼裡笑意頃刻消失。
周彌再回到病房,談宴西還在跟宋滿持續沒什麼營養的對話。
她有時候都嫌宋滿嘰嘰喳喳吵鬧得緊,談宴西倒忍得了她,這會兒兩人在扯什麼大學食堂好吃不好吃的問題,也不知道他倆話題怎麼偏了這十萬八千里。
周彌提醒談宴西:「你不是還要去開會?」
宋滿說:「哇,姐,你這麼說,三哥以為你是在趕人?」
而談宴西說:「確實得走了。」
周彌說:「嗯。」
宋滿則說:「姐,你不送一下?」
周彌瞪她一眼,她忙說:「大公主,我錯了。」
大公主。
談宴西琢磨了一下,覺得有趣。
周彌沒作聲,抬手翻了一下輸液袋,藥水還多。嘴上也不說要送,只往門口走去,側一下身,等談宴西走出來。
談宴西反手將門半關,和她並肩,往電梯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