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頁
周彌頓了一下,心裡好像飲下冰塊一樣涼,若無其事地別過目光,「當然不是……」
說著要再翻身躺回去,手臂被談宴西捉住了。他以指腹觸碰她微涼的手腕,沿著綠色之外的區域蜿蜒向下。
最後手指停在腳踝處,陷入沉思地摩挲著,心想,她這細瘦的腳腕,是否適合一條細細的淺金色鏈子。
周彌沒這麼心慌過,像回到最初見他的時候。她挺受不了這樣一種審視,最後伸出手臂,主動摟住他的頸項。
她想去吻他,湊近時又突然啞火,咽下嘆氣聲,埋頭在他的肩窩。
談宴西手指抬起她下巴,只看見她睫毛在微微顫抖,他輕輕笑了聲,終於低頭去吻她。
……
周彌最後的堅持,是關上了房間的燈。
從紗簾透出外面暖黃色的光,像雲層邊緣的一點模糊的月光。
談宴西遠比她想像的有耐心。
獵人狩獵,布置誘餌,屏息不動,等獵物落網,被困於捕獸夾,他還要聽它不斷求饒的嗚咽,最後,再飲其熱血,除其皮毛,食其骨肉。
周彌感覺自己在一個顛倒的夢裡面,她認識了彼此最陌生癲狂的模樣。人真的可以因純粹的欲而臣服。
她只好緊緊抱住談宴西,以他的體溫,呼吸和汗水的氣息,確認自己的存在與存活。
關鍵的關頭,談宴西手掌按著她的額頭,低啞的聲音再哄她:「叫我聲三哥聽聽。」
周彌眉頭緊蹙,氣怒攻心,也沒多想,仰頭,一張口就咬在他嘴唇上。
是真的見了血,一點沒留情。
她其實有點後怕,頃刻冷靜下來了,張眼去觀察談宴西的表情。
哪知道談宴西沒惱,倒是目光更深兩分,笑了一聲,嘴唇上沁出來的血絲他也沒去擦,就這麼來吻她。
人最易被血腥氣激發恐懼和求生本能,只是此刻她再多聲的告饒也沒用了。
談宴西面色沉冷,像個要找她報這防主之仇的暴君。一句話也不說,只顧冷戾地拽住她跟他同歸於盡。
周彌真覺得自己是被從雲端推下來的。
墜落時迎面的風叫人睜不開眼睛,失重的痛快也是鮮血淋漓。
這件事是不是最接近於死亡。
空間安靜下來。
外頭的燈光也好像暗了幾分,窗戶圈出那樣微微朦黃的一片,她看著它,從夢裡回到現實,五感復甦,疲憊像水一樣深深漫過她的思緒。
聽見「啪」的一聲輕響,周彌轉頭去看。
談宴西微微坐起了身體,點了一支煙。
空間昏暗,那一點火星就格外的亮,隱約照見他清峻的輪廓,眼睛裡火光微微跳動,像是方才沒有燃盡的一點餘溫。
周彌呆呆地看著,突然伸出手去。
手指將碰上談宴西指間菸頭的火星,他立即將煙拿遠,轉頭看她:「做什麼?也不怕燙著?」
周彌不說話。
她可能只是想試試飛蛾撲火是什麼感覺。
第18章 假話真話,真話假話
談宴西手裡那支煙只抽了三分之一不到, 就拿過擱在床頭柜上的菸灰缸,撳滅在裡面。
半躺下去,伸手將周彌覆在肩膀上的, 一頭微微潮濕的頭髮往後一捋, 手指扳她的臉轉過來,低聲笑說:「好端端的就咬人。」
周彌不說話, 往他嘴唇上看,光線昏暗, 也看不大清, 便伸指尖去碰, 確實有個挺明顯的細小傷口。
談宴西伸手捉住她的手指, 她卻倏然抬頭,以微熱的舌-尖輕輕拂過, 輕聲地問:「還疼嗎?」
「……嗯。」談宴西無端遲緩地應聲。
周彌笑了聲,「反正我不道歉。」
談宴西微一挑眉,臉朝她湊攏去, 「乾脆你再試試,咬個痛快?你說說, 你這是什麼脾氣。」端的是興師問罪的架勢, 卻分明是縱容語氣。
也不給她再回嘴的機會, 低頭就將她嘴堵上了。
周彌推他, 「……我要去洗澡了。」
「等會兒再洗。」
好像也沒過去太久, 談宴西再來抱她。
她身上膩著一層汗, 這屋裡也沒風, 談宴西體溫比她更高,叫她整個人有種厚重感,像魚裹著一層淤泥, 在灘涂里脫水。第二回 ,折折騰騰地到了後半夜。
周彌終於去洗澡。
那件綠色睡裙倒始終還在她身上,只是已經皺巴巴的不能看了。
她把它脫了丟在洗衣籃裡面,借著燈光去看一眼,那斑駁的杏仁白的污跡也說不大清是什麼。她沒去細想。
沖個涼,換上自己的睡衣,再回到臥室。
談宴西披上浴袍,從她身邊經過時捏捏她的臉頰。
周彌看見床頭柜上放著談宴西的煙和打火機,就拿了一支點燃,走到窗邊。
窗戶打開,外頭帶潮腥味水汽的空氣撲進來。街上店鋪都已打烊,只有老式馬燈樣式的路燈還亮著,夜空像潑了整瓶的藍黑色墨水。
她趴在窗台上,一隻手拿菸灰缸,一隻手拿煙,時不時地抽一口,這煙比她以前抽著玩兒的那種嗆得多,其實不習慣,卻還是慣性地送到嘴邊。
一會兒,談宴西從浴室那邊過來了,瞧她一眼,「現學的還是以前就會?」
「以前就會啊,不過沒試過這種。」她決心不難為自己了。
但剛準備將煙掐掉,談宴西走了過來,從她手裡接了煙,再自然不過地送進自己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