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頁
周彌笑笑說:「你們先回去吧。我有個朋友在附近,我去拜訪一下。」
「那叫大衛陪你去?這麼晚怕不安全。」
「沒關係,我等一下叫車回去。」
「好吧。」小敏招招手,「注意安全啊!」
等同事走了,周彌轉個身,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很近的路,一會兒就到了。
公寓樓前,她停住腳步。
抬頭看了一眼,五樓的窗戶一片漆黑。
她回想大門的密碼,意外的竟還能想得起來。更意外的是,密碼沒換,輸進去門就開了。
進電梯,上五樓。
一條灰色石材鋪就的走廊,盡頭處就是503.
門口左手邊,走廊的公共區域,靠牆放了一條長椅。
周彌走過去,在那長椅上坐下。
她背抵著木條的靠背,微微放鬆身體,仰頭看,頂上圓盤型的吸頂燈,投落幽淡的白色光線。
走廊的窗戶是打開的,吹進微涼的夜風。
她時常覺得時間倏然流逝,眨眼之間,就從冬到春,再到秋。
宋滿上大學了,顧斐斐準備去俄羅斯進修,周鹿秋已經是百萬粉絲的大網紅。
而她,也早已適應了這樣高強度的、光鮮亮麗的生活。
然而此刻,無聲坐在這裡。
她意識到,有一些時間並未流動。
它被封鎖、被存儲,自那時起,就已凝固。
第47章 招領啟事
談宴西這幾個月, 怕是活到這年歲,過得最清閒的的一段日子。
事情要從談家老爺子去世說起。
農曆二月二十,老爺子去世。
到三月初, 殯葬事宜, 諸事底定,老爺子的長孫女、談宴西的堂姐談文華一家, 在遺囑宣讀會上,率先發難。
認為談宴西在老爺子彌留之際, 擅自取消和祝家的婚事, 如此任性妄為, 違背老爺子遺訓, 那麼老爺子留給他的東西,他是否有這資格繼承, 還得打一個問號。
大家黑壓壓地坐了一屋子,俱是表情凝重——新一輪搶奪話語權的機會,各人有各人的算盤。
談文華一言聲, 談宴西的大伯便緊跟著幫腔。
而談振山雖與談宴西從來不對付,但這種時候, 倒還是站在兒子的立場, 據理力爭。
一時分作兩派, 爭執不下。
談文華便將目光瞄準未曾發表意見的談騫北:「老二, 咱們這一輩, 實則是你當家, 這事兒, 你怎麼說?」
大嫂早按捺不住了,急忙忙地要出聲,談騫北一記目光掃去, 大嫂立即嘴一閉,縮回去了。
談騫北說:「老爺子立的遺囑具有法律效應,老爺子既然沒擬定限制條款,一切自得遵照法律執行。」
談文華笑說:「不然怎麼說兄弟連心呢?你瞧,關鍵時候這不就派上用場了?」
她說這話,就是有意激將談騫北。
當年,談騫北的生母,談振山的元配夫人病重之時,談振山在外頭找了尹含玉。
談騫北生母去世不足兩個月,談宴西就出生了。
可以說,尹含玉和談宴西,那就是扎在談騫北心頭上的一把刀。
談文華這時候說些什麼「兄弟連心」,那無疑是將這刀再往裡刺得更深些。
果真,談騫北臉色驟然冷了三分。
談文華便趁勢說道:「法有法的道理,情有情的道理。老爺子素來偏寵老三,老三這麼做,那就是辜負了老爺子的信任……」
「大姐說得對。」
接話的是談宴西。
大家齊齊地轉過頭去。
談宴西坐在最外頭一排,一貫沒個正行的懶散,他和大家一樣,白襯衫黑西服的正裝,手臂上還裹了一段孝布。
大家爭執得這麼寸步不讓,唯獨他,一副事不關己的漫不經心。
談宴西迎著眾人目光,笑了笑,說道:「違背遺囑,那就是不尊重老爺子的意願。老爺子既然這麼偏疼我,我自然不能幹這麼大逆不道的事兒。」
他眼見著談文華臉色難看極了,頓了頓,方又慢悠悠說道:「不過,大姐你說得也有道理。我取消婚約,辜負了老爺子的信任不說,還害得談祝兩家情誼有損。因此,我有個主意,權當是我自罰了這杯——當年老爺子執意叫我接掌公司,但我心裡清楚,這公司本就是大姐你初創的基業。現今既然老爺子去了,不如,完璧歸趙吧。」
此話一出,眾皆譁然。
談文華今天這一出,原本目的就為這兒,哪裡料到,談宴西竟會主動讓賢?
談文華和丈夫面面相覷,心生警惕道:「你當真這麼想的?」
談宴西笑說:「我當年讀商科,原本就是老爺子的授意。如今老爺子去了,我眼見人死如燈滅,人生如此,白駒過隙,還是得趁著年輕,享受生活,做點自己愛做的事。你們也知道,我是荒唐又閒散慣了的性格。我巴不得有人把我手裡這攤子事接過去,我好隨意投資點兒小本生意,往後,就享清福去。」他滿口跑火車,一個字不打草稿。
這番話,說得有理有據,叫談文華將信將疑。
哪知道,談宴西好像真是鐵了心,那之後,就開始著手這「完璧歸趙」的事宜。
不過半個月時間,他就將所有權限轉交給了談文華的兒子談明叡,自己撤離得乾乾淨淨。辦公室里的文件原封不動,連片紙張都沒帶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