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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點了就算了。反正最好你是真喝得完,一滴都別剩。」
對面的宋滿和白朗熙深感自己多餘,宋滿更是將菜單豎起擋臉,降低存在感。
白朗熙湊到她耳邊,小聲問:「你不是說他們沒和好嗎?」
宋滿更小聲:「姐姐是這麼說的啊……」
這頓飯自點菜時便奠定的氛圍基調,延續至最後。
宋滿站在旁觀者的角度,怎樣看都覺得,周彌和談宴西之間並無半點生疏,甚而有時他們兩人之間微妙的氣氛,叫旁人有種難以介入之感。
吃完飯,宋滿和白朗熙先行出發,乘新幹線去大阪。
談宴西四點鐘也要出發,只有兩小時不到的時間。他的那間房已經退了,執意要去周彌的房間,把這齣發前的時間打發過去。
周彌沒能拗得過他。
過了一晚上,那放在茶几上的,用黑色布紋紙包裝的玫瑰,還如昨天一樣飽滿。
周彌將其拿起來放到書桌上,騰出空間放茶具,然後去燒水。
談宴西說:「我不喝,別折騰了。我躺一會兒,半小時,麻煩叫我。」
周彌轉頭看,他在沙發上躺了下來,後腦勺枕在扶手上,手臂搭在額頭上,擋住了光。
周彌往玄關走去,一面說:「沒睡好?」
談宴西笑了笑,「一個項目剛剛動工,前頭有好些其他人留下的爛攤子還沒收拾乾淨——也幸虧你在東京,要是在歐洲的什麼地方,我就真是有心無力了。」
周彌抬手關了房間的大燈,「你去床上睡吧,沙發上容易感冒。多睡一會兒,三點半我叫你。」
談宴西笑說:「你不困?要不你也……」
他說完這句話的速度,甚至趕不及周彌拒絕的速度——
「不。」
談宴西從沙發上起來,往床上走去,一面無奈笑說:「我們瀰瀰真是鐵面無私,毫不通融。」
他身體往床上一倒,合衣斜躺下去,最後交代一句:「半小時就叫我。」
沒一會兒,便只有沉緩的呼吸。
周彌站了會兒,走過去掀開被子,搭在他身上,又走到窗邊去,一把拉上了遮光窗簾。
整個房間光線昏暗,一種如在深夜的錯覺。
她撳亮了沙發旁一盞落地燈,將筆記本電腦拿過來,導出錄音筆里昨天採訪設計師小塚的錄音文件,接上耳機,一邊聽,一邊整理成文本。
總會不由自主、時不時地轉頭去往床上看一眼。
無法形容這種心情。
似是心口處漏缺了一塊,過了許久,終於將這碎片找了回來。
然而,時移世易,碎片仍然是那一塊,但缺口的形狀被磋磨得有了變化。
那碎片大體依然能填得回去,可也不再那麼契合。
無法完全咬合,磨合起來,總有灼燒的隱痛。
或許,忽略這痛感也無妨,至少,那缺口處被填合。
不再有四處漏風的孤獨感。
就像此刻,與他共處一室,即便什麼也不做,她心底里很清楚自己是高興的。
然而……
到三點半,周彌將電腦一放,走去床邊,搖一搖談宴西的手臂。
他頃刻就醒了,緩慢地目光聚焦,昏暗的光線里,抬眼看著她,輕輕地笑了一聲,「還好,還在……」
周彌不解地看他。
談宴西伸手,抓了她的一縷頭髮,輕輕繞在指間,微眯著眼睛,笑說:「做了個夢,夢見你也沒叫我,撇下我先去坐飛機了,我直接一覺睡到誤了航班。」
周彌也微微地笑了笑:「就這麼害怕誤機?那趕緊起來吧。」
「這是重點?」
「……不然呢?」
「重點是你撇下我……」
「我可沒撇下你,一直是你撇下我……」周彌驟然住聲。
靜默的這一霎,誰都能察覺到空氣一凝滯。
周彌立即直起身,平靜地說:「可以起來了,三點半了。」
談宴西也緊跟著坐起身,卻是伸手,將她手腕一捉。
她身體不受控地往後退了一步,重心失衡地在床沿上坐了下來。
談宴西就這樣握著她清瘦的手腕,另一隻手撐在被單上,微微傾身,似虛虛地將她摟在懷中,垂著眼,笑意溫熱地看著她,「所以,你還在為那時候的事情耿耿於懷?你看,我現在不是想明白了嗎……」
「談宴西。」周彌打斷他,「我不管你會覺得我矯情,或是怎樣。我的建議是,如果你想用輕飄飄的語氣,把那天的事情揭過去,那其實不如不要說。我沒怪過你,成年人的遊戲,我是明白了遊戲規則才入局的,我不會怪任何人。但不代表那不值一提。」
她手腕輕輕地掙了一下,談宴西一頓,手鬆開了 ,笑意一斂,看她的目光深了兩分,「瀰瀰……」
「你真的該起來了,不然一會兒真趕不上飛機。」
周彌起身,捋了一下頭髮,抬手撳亮床頭柜上的檯燈,便又回到了沙發上坐下。
談宴西無聲看著周彌。
她面對著筆記本電腦屏幕,微微抿唇,臉上幾無表情。
這樣凝澀的一種氣氛,叫他覺得,她一下又遠了。
談宴西起身,整理衣服,又去了一趟洗手間。
他洗了一把臉,走出來,靠在西廚的流理台那兒,拿著手機回了幾條微信,便將手機往口袋裡一揣,又笑問道:「你下回什麼時候有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