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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狹窄的空間裡進行全方位攝影,攝影機往返交錯地拍攝著哨所內部。場景緊張到令人屏息,同時使觀眾對於半島南北分裂的現實深深嘆息。觀眾和漂亮的蘇菲都看出了,雙方指揮官都知道這次槍戰的內幕。可是他們不願意公布真相。李班長和吳中士也寧願把真相埋藏在心裡。但最後因為不能解脫的內疚和人道主義激情,李班長和他的部下都自殺了。朝鮮人民軍戰俘的女兒蘇菲陷入了無底的悲哀。

    本片導演宣布:「我們不但利用神秘的電影結構造成讓人緊張的氣氛,而且以回憶的場景和幽默的穿插喚起被遺忘的人道主義。然後電影在悲壯中結束。」

    朴導演對於電影視覺語言的遵循和突破,都表現出新一代韓國導演的才華。高達30億韓元的拍攝費用,沒有給影片帶來負擔而是帶來了極大的收益。朴導演在盡情發揮了電影的娛樂功能之後,在結尾的鏡頭裡利用一張照片濃縮了長達半個世紀的南北方分裂的悲劇。四名主人公在一個畫面內由不同的角度互相對視著站崗值勤。南側,一個西方女遊客的帽子被風吹落到北側,頓時一片緊張。粗獷的朝鮮人民軍吳中士俯身拾起,微笑著遞過來。那一刻,全世界的陽光都燦爛了。為了那一刻,我後來又看了一遍《jsa》,沒用翻譯。

    (強烈建議中國文化部門引進此片,使人民體會分裂之苦、統一之甜。)

    註:關於「南韓」、「北韓」的稱呼問題——通常所說的「南韓」、「北韓」,本來是朝鮮半島上一個統一的國家。二戰後在冷戰體制下分裂為實際上的兩國。現在中華人民共和國分別都予以承認。它們的正式國名分別是「大韓民國」和「韓鮮人民民主主義共和國」,但是雙方都認為自己的國名所指的領土包括整個朝鮮半島(韓國叫韓半島),即包括對方。所以單獨指一方的時候,可以簡稱為韓國、朝鮮;而一般同時說二者的時候,要說「南韓」、「北韓」。這樣的非正式稱呼又準確、又客觀。韓國人都是這麼說的,而北韓則說成「南韓」、「北韓」,道理相同。本書是從客居韓國的立場寫的,所以用的是「南韓」、「北韓」。用南和北的說法,他們雙方都能夠接受,而正式的國名,他們卻彼此都不接受,雖然他們同時加入了聯合國,但一般不用正式國名互稱,談判時也只用「南北會談」或「北南會談」的提法。如果我們外國人假裝「客觀」,同時叫他們的正式國名,那恰好是他們最反感的,因為那等於是支持半島「兩國論」,等於永遠反對他們的統一。就好像西方人把「中國」與「台灣」或「中華民國」並列給我們的感覺一樣。我們寧肯聽「海峽兩岸」這樣從民族文化角度出發的提法。所以,考慮到這些因素,在二者對舉的上下文裡,還是用「南韓」、「北韓」為合適,(同樣,「韓半島」、「韓戰」等提法也加上引號後部分保留。)這樣才能突出朝鮮半島南北雙方人民的分裂之痛,表達我們支持統一的一片真誠。歐美等世界各國差不多都是這樣用的。本書為了出版方面的格外慎重,多處使用了「南方」、「北方」一類的概念,在不是並列的情況下,也分別酌情使用了正式國名或簡稱,但作者的客觀立場是一致的。特此說明。

    魂斷板門店

    4月20日是穀雨,距離「路上行人慾斷魂」的清明時節已經半個月了。然而一路上,每個中國人的「魂」都已經被勾起來。大家有的談笑,有的假寐,有的發呆,其實都不過是掩飾和體味著內心深處那股複雜的滋味。板門店,曾經讓6億中國人揚眉吐氣的一個小山村,就要進入我們的視野了。豪華大巴在1公里1公里地逼近「三八線」。我心中默念著一個相聲里的台詞:「快來買,快來看啊,看一看我的純毛線啊,不管是朝鮮半島的三八線,還是王張江姚吳法憲,都比不上我的純毛線啊!」三八線,不可一世的美國人第一次老老實實坐下來的地方,遙遙在望了。然而我們卻是穿過「聯合國軍」的防區前往這條線的,這似乎包含著什麼歷史性的諷刺。一團心緒真是「剪不斷,理還亂」,乾脆不去剪和理,看完了再說,那感覺說不定要消化個幾十年呢。

    看見了鐵絲網,大家興奮起來。然而一直期待的緊張氣氛卻始終沒有降臨。雖說是一道又一道的關卡和檢查,但跟履行坐地鐵逛公園的手續也沒什麼分別。韓國士兵一個個奶氣未脫,一看就是學生兵,我一個人可以對付倆。西洋士兵一個個吃得白胖粉嫩,好像是在夏威夷度假。我脫口說了一句:「軍容如此不整,北邊打過來豈不是摧枯拉朽?」隨後又吟了幾句陸游的詩:「和戎詔下十五年,將軍不戰空臨邊。朱門沉沉按歌舞,廄馬肥死弓斷弦……」然而轉念一想,難道說我不喜歡這一片大好的和平景象麼?分界線南北的人民本來不就該鑄劍為鋤,在這三八線上歌舞昇平麼?

    終於踏上了那條線。站在八角亭上望去,韓國士兵擺開非常「威武」的雄姿:頭戴鋼盔,眼配墨鏡,雙腳呈「大」字撐開站立,雙拳緊握斜伸在身體兩側,整個人好像一個世界的「界」字。不知是誰設計的這個姿勢,的確很好看,可以作為「耀武揚威」這個成語的活註解。我和別人一樣,也與這些士兵合了影,但總覺得這裡面表演和誇張的成分多了些。因此我便覺得這些士兵頗有幾分親切,好像是我的學生或兄弟。我很想跟他們開一點玩笑,但又怕干擾了他們的工作,因為我知道,他們那樣一動不動地「種」在那裡,恐怕比中國天安門的國旗班衛士還要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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