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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明天上了船,一切都好辦了。
方不為邊走邊想,剛剛到樓梯口,又猛的頓住了腳步。
不對!
這麼大的事情,於二君怎麼連一個字都沒有提?
王兆名的岳丈是大馬巨富陳耕基,堅定的革命支持者,更是南洋聯盟的理事。
於情於理,於公於義,於二君都不該三緘其口才對?
方不為心裡突然一跳。
這次刺殺是王亞樵和隱居香港的原十九路軍將領共同策劃實施的,而十九路軍的這些大佬,又是在於二君和司徒美堂的庇護下,才能安然隱居,於二君平時也沒少資助……
於二君是不是已經知道了這件事是誰幹的?
很有可能。
所以才一個字都沒提。
也說不定南京已經給自己發了電報,讓於二君有意壓了下來。
可能是被自己名頭鎮住了,怕自己插手,查出真相的速度太快。
怪不得於二君來酒店的時候只帶了兩個親信,連特務處給他安排的警衛都沒帶……
方不為會心一笑,又欠了老爺子一個人情。
這事於二君肯定沒參與,不然不會這麼糙。
就看其中有沒有陳炯明領導的致公黨的影子。
像於二君,司徒美堂這些愛國華僑,在他們看來,只要是敢抗日,能抗日的,就是同盟兄弟,至於什麼黨系派爭,他們一概不管不論。
他們捐款捐物,只是因為愛國,並未想過要從其中圖謀或是索取什麼,所以身份很是超然,既便對上委員長,也是基於平等的身份對話。
就算於二君真的在有意包庇這些人,事後又被南京知道了,換成是委員長,怕是也不會多問一句。
能爭取到這些團體,不知費了多少力氣,除非腦子鏽了才會拿這樣雞毛蒜皮的去質問。
方不為吐了一口氣,舉步上了台階。
「怎麼了?」陳心然下意識的問道。
「沒怎麼,抓緊時間辦正事!」方不為隨口回道。
陳心然瞬間羞紅了臉,拍了方不為一把。
方不為還真不是隨意糊弄。
自從讓她參與商行的生意之後,陳心然表露出了極大的興趣和熱情,一天到晚都追在陳江的屁股後頭,什麼都學,一副誓要做賢內助的架勢。
方不為還沒來得及發表意見,肖在明和陳江先不願意了。
這根本不是陳心然該幹的事情。
相夫教子才是陳心然的責任。
陳江也有他的考慮。
之前因為安知容,谷振龍和陳祖燕等人半是玩笑,半是規勸方不為的話他也聽過一些。
萬一真有這麼一天呢?
母以子貴,更何況方家還是幾代單傳。
陳心然有了一子半嗣才能讓他安心。
方不為雖然不是這樣想的,但他同樣不想陳心然留在國內。
多一個人留在國內,等於是給日諜多留了一條線索,自己身上就多一個致命的缺點,如果可能,他連肖在明和陳江都不想留下來。
國家有難,匹夫有責。
方肖陳三家的責任,就由他一人來盡好了。
第0722章 絆腳石
這一次,翁婿舅三人罕見的達成了一致。
陳心然的肚子什麼時候有了動靜,方不為什麼時候才能回國……
方不為不信一個多月的時間,自己還辦不到?
……
郵輪是七點啟航,東方還未發亮,全家人就上了船。
路過父母親的房間,方不為發現燈是亮著的。
他敲了敲門,裡面傳出方世齊的聲音。
「進來!」
方不為推開門,裡面只有方世齊一個人。
頭髮有些微濕,看來已經洗漱過了。
「母親呢?」方不為問道。
「去餐廳了!」方世齊回道。
方不為關好了門,坐到了方世齊的對面。
嚴格說起來,這是父子二人第二次單獨會面。
上一次是在港城。
方不為掏出煙盒,往方世齊面前遞了一下,方世齊搖了搖頭。
「嚓」的一聲,方不為擦亮了火柴,點燃了菸頭,用力的吸了兩口。
父子二人的面前飄散著一層煙霧,但方世齊卻發現,方不為的雙眼明亮異常,像是通了電一樣。
他感覺,方不為變的越來越陌生了。
這純粹是一種直覺。
方世齊隱隱約約覺的,方不為對自己和他母親的感情很是複雜,既不親熱,也不冷漠。
方不為用力的吸著煙,心裡琢磨著怎麼開口。
如果他願意的話,可以先從側面調查,比如問問母親,這一年多以來,方世齊都做過些什麼。
但怎麼說,自己身上流的也是他的血,方不為不想把對付日諜的那一套用在方世齊的身上。
方世齊也不說話,他在揣測著方不為來這裡的用意。
房間裡陷入沉默,氣氛有些壓抑。
菸頭燃到指節的時候,方不為才按滅在了菸灰缸里。
看方不為抬起了頭看向了自己,方世齊將身體往後一靠,雙手搭在小腹前,十指握在一起。
方不為有些想笑,又有些無奈。
方世齊在防備自己!
他重重的吐了一口氣,盯著方世齊的眼晴:「你是不是已經知道了我是地下黨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