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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不為敢保證,只要人在紐約,安知容連一個電話,一份電報都發不出去,甚至從頭到尾都不知道自己時時刻刻都在別人的控制當中。
「謝過大爺!」方不為站起來做了個揖。
老先生沒說話,只是擺了擺手。
堂內還有客人等著,不是說話的時候,方不為扶起了老先生,一起回了內堂。
安知容安安靜靜的坐在安勤的身邊,看到方不為的時候,還偷偷瞪了他一眼。
這一眼中滿是嬌嗔。
方不為看的暗暗稱奇。
女人真是奇怪的生物?
剛剛還是恨不得從自己身上撕一塊肉下來的模樣……
還有,就她這兩隻眼睛腫的跟燈泡似的樣子,是怎麼跟安勤解釋的?
好奇歸好奇,方不為卻不會故意做死,他特意繞遠了一些,坐到了門口的位置。
「九哥,你的位置可不在這裡!」一個戴著眼鏡,文質彬彬的中年人笑呵呵的說道。
坐在堂內的,都是各堂口的當家,十排之內的大爺。方不為排位雖高,但到底是新人,不能被人叫一聲「哥」就飄的找不到北了。
「不敢當,叫聲師弟便可!」方不為謙恭的說道。
他還能不知道自己的座位在哪?
安知容一點掩飾都沒有,那兩隻眼睛像是丟暗器似的一直往自己的身上瞄,真當安勤的眼睛是瞎的?
話音剛落,方不為又聽到了張永和的叫聲:「老九,過來這裡坐!」
方不為無奈的嘆了一聲,起身抱了抱拳,到了張永和那一桌。
山主和坐堂陪著客卿坐在旁邊,這一桌坐的全是行一的大爺。
方不為一一打了聲招呼,輪到高振生的時候,高振生只是用鼻子冷哼了一聲。
方不為越發覺的奇怪了。
態度比剛見自己的時候還惡劣。
「知不知道你六哥為何看你不順眼?」張永和端著酒壺,笑呵呵的給方不為倒了一杯。
方不為雙手接過,中間連絲停頓都沒有,舉到了高振生的面前:「還請六哥指教!」
張永和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方不為哪裡還不明白。
但隨即,桌上便發出一陣輕笑聲。
再看高振生,雖然接過了酒杯,但臉上竟有幾絲不自然。
他也沒想到方不為這般爽利。
張永和按住了方不為的肩膀,讓他坐了下來:「你當我是要讓你賠罪?」
方不為一頭的霧水。
不是這個意思麼?
李在義摟住了方不為的肩膀,幸災樂禍的說道:「六哥常年坐鎮總堂,不似你我兄弟這般自由,早就想挪窩了。本想著等你接位,那知你小子奸猾似鬼,死活不接招……」
說著還指了指主桌另一側的那一桌:「看到沒有,那一桌只坐著插花和披紅,沒有恆候大爺,就是山主專門給六哥預備的……」
方不為恍然大悟。
怪不得自己說要做行三的恆候時,高振生那般生氣?
也怪不得司徒老先生推辭都沒有,也沒有要和其他堂口當家商議的意思,直接同意升壇。
但於二君當時為什麼沒提醒自己?
明知道自己肯定要回國,這兩位老爺子是怎麼想的?
幸虧自己留了個心眼。
寧做行三的恆候,也不願做執堂,方不為換位思考,若自己是高振生,也肯定會這麼選擇。
大清亡了,洪門不用造反了,兵部這一堂的重要性便直線下降,遠不如充當司徒美堂商業助手一職的恆候來的風光。
但執堂這個職位也不可或缺,高振生想卸任,就得有武力夠高,能力夠強的人選接任,似方不為這種打遍洪門可能都無敵手,又入過軍伍的新人,再合適不過了。
方不為一口飲盡了杯中的酒水,向高振生亮了亮杯底:「還請六哥莫怪,弟弟確實是脫不開身……」
「他怎麼可能怪你?」張永和哈哈笑道,「他本想就坡下虎,你沒接招而已……他這生氣都是裝出來的……」
高振生不自然的笑了笑,端起酒杯一口喝乾。
「齊師弟師從韓師叔?」高振生主動給方不為倒滿了酒。
方不為頓了一下,定定的看著高振生。
「家師付榮生,想必師弟應該知道……」
方不為的手差點一抖。
還真是同門師兄弟?
付榮生就是付劍秋,李存義之徒,與虎頭少保孫祿堂,鐵腳佛尚雲祥齊名的人物。
若不是他,武當太極拳就失傳了。
「原來真是師兄?」方不為又舉起了酒杯。
高振生說著過往,方不為聽的津津有味。
他入門的比較早,付劍秋給張大帥當保鏢,兼任東北講武堂武術教習的時候,他就跟著當助手了。
二八年,張大帥被日本人炸死,付劍秋輾轉到了上海,開館授徒,高振生則回了廣東老家。
次年,高振生隨族兄到了美國,陰差陽錯之下入了安良堂,三零年的時候當了紅棍,第二年便做了執堂,到如今已快五年了。
「並非如五哥說的那般齷齪,師兄像是在故意引你上鉤似的……」高振生又解釋道,「我為人木納,不善言辭,經商之事非我所長……但父母年邁,又不願久離故土,我便想著回去侍奉幾年……」
方不為估計高振生沒說假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