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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好就是方不為去送中村的時候。
電影放完之後,胡山攔住金懷玉,非要請人家吃飯,金懷玉不願意……一來二去,就撕扯到一塊了。
胡山惱羞成怒,扇了金懷玉兩耳光,可能還想干點什麼,被電影院的警衛給抓了起來。
也不知道金懷玉所在的電影公司和景玉生,為什麼沒用江湖手段解決這件事情,反到鬧到了官方層面。
之所以是日軍憲兵司令部,也是因為虹口劇院就在虹口,離憲兵司令部夠近,而憲兵司令部,卻動不動就會幹警察的活……
一見日本兵,胡山的酒就全被嚇醒了,只要是他能記起名字的人物,一個不拉的搬了出來。
胡文虎,於二君,於安成,齊希聲……
沒出方不為所料,審訊胡山的憲兵少佐恰好就知道齊希聲是誰,想到齊希聲雖然不是日本人,但與已經死掉的赤木親之關係極好,而且一直在和森下商會合作,怎麼也算親日人士,所以又多問了兩句。
再仔細一問,原來胡山剛剛還和中村吃過飯……憲兵少佐匯報給了憲兵司令部大隊長武田義男,武田義男認為沒必要驚動中村,直接讓憲兵少佐通知齊希聲,讓他來解決這件事情……
聽起來好像沒多大的問題,一個明星而已,胡山也沒幹什麼,只是扇了對方兩耳光。
但方不為越想越不對勁:武田義男什麼級別?
憲兵大佐!
按日本憲兵見兵大三級的傳統,武田義男可是有權節制中將以下的日本軍官的,他的級別和上海派遣軍司令差不多。
真給自己面子,直接給自己打電話,通知是賠錢或是用其它方法解決不就行了,何必繞個彎子,打給於安成?
這樣的問題不好直接問,方不為稍稍轉了一下念頭,當做不知道一樣,試探著景玉生:「那景老闆你看,這事情怎麼處理?」
「我說了不算!」景玉生笑了笑,又轉過頭看著金懷玉,「要看金小姐本人的意思!」
方不為的眼皮跳了跳。
怪不得景玉生見了自己,一點異樣都沒有,好像這件事跟他沒關係一樣,原來這女人來頭真的不小。
虧自己還想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方不為腦子裡飛快的轉著念頭。
這裡面不尋常的地方太多。
這女人要是什麼江湖大佬的禁臠,肯定不是現在這樣的局面。
自家女人差點被欺辱,卻讓日本人撐腰討回公道?
江湖大佬丟不起那個人。
胡山要麼已被卸了胳膊腿,要麼已被人沉了黃浦江了。
胡文虎的名頭是不小,但在上海灘,根本不好使。
要說這女人沒來頭,就更不正常了。
要只是個小明星,景玉生這樣勢力不算小的江湖人物,完全可以做主,給自己一個面子,把這件事擺平。
無非就是花點錢,再擺場酒而已。
但現在這不上不下的算怎麼一回事?
好像武田義男都很忌憚她的樣子……
先問問情況再說。
「景老闆,借一說話?」方不為低聲說道。
「好!」景玉生一點都不避諱金懷玉,大大方方的應了一聲,跟著方不為出了辦公室。
出了門,方不為先是給景玉生遞了一支煙,又疑惑的問道:「這位金小姐什麼來頭?」
景玉生吸了一口,笑吟吟的回道:「滿映的人,因為是在我那裡出的事,怎麼也要應付一下……」
意思是和他關係不大,但事情出在他的電影院裡,他就逃不脫干係。
滿映?
方不為猛的愣了一下。
滿映就是滿州映畫協會,又稱滿州電影公司,隸屬滿鐵公司,專拍「中日共榮,日滿一體」的奴化影片。
「那部《白蘭之歌》就是她拍的?」方不為冷聲問道。
這一個月以來,日本人的宣傳鋪天蓋地一樣,方不為想不知道這部用來美化日本鬼子的影片都難。
電影講述的是:在中國的日軍多麼多么正義,在中國的日本人多麼多麼善良,身為中國人的女主角多麼多麼的水深火熱,身為日本人的男主角多麼多麼堅韌不屈,忠貞不二……歷盡千辛和磨難,救出了女主角,最終走到了一起……
我去你娘的吧……
「對!」景玉生應道。
「原來是她呀?」方不為呲牙一笑,「她其實是日本人吧?」
「應該不是吧……」景玉生不確定的說道,「沒聽她說過日語,而漢話也說的很正……」
說了一半,景玉生看了看不遠處的日本憲兵,把嘴貼到方不為的耳邊說道:「但聽說,三浦司令很欣賞她……」
方不為心裡一跳:胡山這王八蛋可以啊,連上海日軍憲兵司令的女人也敢搶?
三浦三郎可是敢和松井石根做對的人物啊!
但想想又不對?
這女人要真是和憲兵司令不清不楚,武田義男不可能拐著彎的通知自己來撈人?
是這女人在扯虎骨皮做大旗,或者是因為她演的這部精日電影的原因,三浦三郎確實在公開場合誇讚過她?
「她想怎麼解決?」方不為眯著眼睛問道。
「判刑,坐牢……」景玉生回道,「但武田義男好像沒同意,說是影片正在上映時期,觀眾反響良好,她不能在這個時候鬧出『中日不和』的新聞……所以建議私下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