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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既便是鄉下地方,也是上海的鄉下,與民國其它地方相比,有著天壤之別。
戰爭,災荒這些東西,對浦東的影響很有限,方不為至少沒有看到插標賣身的女人和孩子,也沒有看到餓到面黃飢瘦,連站都站不穩的老人……
他像是個閒漢一樣,慢慢悠悠的逛著,不知不覺就走到了一家鹽鋪門口。
進出的客人不算多,但也不少,看來生意一般,不是那麼好,卻也不差。
兩個男人,看裝扮就知道,一個是掌柜,一個是夥計。
方不為只是瞄了一眼,就若無其事的走了過去。
這就是李澤田的電報里,給他留的那個地址。
用腳趾頭猜,方不為也能想到,這家店開在這裡,用的還是袁殊家的門店,就絕對和袁殊脫不開關係。
八成就是袁殊的上級,比如像胡月明這樣的人,聯絡的中轉站。
能毫無保留的把這樣的地址告訴自己,可見對自己的信任……
就是有些麻煩,而且還超級不安全,不如直接一些的好。
反正無法解釋的事情多了,也不差「為什麼方不為知道袁殊的身份」這一件……
沿著街面轉了一圈,大概問清楚了屬於袁殊的店面,還有哪間是空的,方不為才找了個茶攤坐了下來,閉著眼睛,聽著說書的講著三國,心平氣靜的等著袁殊。
等天快黑的時候,袁殊才過了江,到了家中。
方不為付了茶資,不緊不慢的往袁殊家走去。
……
「這位先生要租店面?」
門口的漢子瞅了瞅方不為的裝扮:西裝和大衣一看就是上等貨,估計他一年的工錢都買不起一條袖子的那種。
在這樣的鄉下地方,還能保證腳上的皮鞋油光鋥亮,一看就是養尊處優,極其講究的那種大人物……
漢子不敢不客氣,小心翼翼的問道:「實在是有些晚了,先生能不能明天再來?」
袁殊好不容易回來一趟,漢子不想因為這樣的小事去打擾袁珠。
「真要讓我回去?」方不為笑吟吟的說道,「東街兩間,西街四間,我可是全部打算租下來的……」
這是大生意啊?
漢子不敢做主了,滿臉陪笑的把方不為請進了門:「先生快請,我去叫主家……」
要租好幾間門面,這麼大的買賣,就不是帳房和管家能做的了主的。
果不其然,馬景星出來了。
方不為摘了眼鏡,笑吟吟的看著馬景星:「夫人安好!」
這個聲音,有些耳熟……
為什麼有些心驚肉跳的感覺?
馬景星眼珠子猛的往外一突,不敢置信的看著方不為。
別說方不為化妝了,就是沒化妝,馬景星也認不出來。
上次來的時候,方不為從頭到腳都遮的嚴嚴實實,就露了兩顆眼珠……
他是故意露了點口音,看馬景星能不能記起來。
看來效果還不錯。
方不為給馬景星使了個眼色,意思是管家和帳房還在,讓她別露了馬腳。
馬景星硬是忍著沒有喊出來。
她是真的嚇了一跳。
上次這個人如鬼魅一般的畫面,給她留下的印像太過深刻……
不過學藝對他的態度極好,好像極其仰慕。
也不知道這位是什麼人?
「先生是要租門店?」馬景星一邊問著,一邊揣摩著方不為的來意。
學藝剛回來,他就上門了,八成就是來找學藝的。
「嗯!」方不為點了點頭,又斜著眼睛看了馬景星一眼,「貴府主人呢?」
果然!
馬景星心下瞭然,裝做不高興的樣子:「先生和我談就行……」
「那就算了吧,告辭!」方不為站了起來,雙手抱拳一拱,「等貴府主人哪天有空,我再來吧……」
話一說完,他轉身就走。
看馬景星坐著不動,也不說話,掌柜和帳房一臉的莫明奇妙。
一樁大生意,就這樣談崩了?
夫人也不說是挽留一下?
老爺不是才剛回來麼,喊一聲不就行了?
就算老爺不會談生意,這不是還有我們麼……
沒人覺得方不為這番不禮貌的舉止有什麼不對,這個年代,看不起女人拋頭露面的多了,說不定他就是覺得受到了羞辱,才拂袖而去的……
「回去吧!」馬景星嘆了一口氣,支走了管家和帳房,跑去找袁殊了。
她也不確定,這個人說的這幾句話裡面,是不是有什麼暗號。
袁殊剛吃完飯,正捧著一盞茶在消食。
聽到馬景星的話,他驚的差點把茶碗砸到地上。
「你說誰來了?」袁殊驚聲問道。
「就上次,神不知鬼不覺的跑到咱家,還讓我打電話給你,說孩子發燒,讓你趕快回來的那個……你還說他是自己人……」馬景星提醒道。
自己人,自己人……
這特麼是方不為!
終於出現了?
馬春風和胡月明都快逼的自己上吊了……
無一例外,這兩方都想讓自己探一探中村的口風,看能不能問出方不為的下落。
但中村是那麼好試探的?
會死人的……
他終於來了?
也不知道跑來找自己,是想讓自己給誰帶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