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頁
方不為點了點頭。說不準就有腦子裡裝糞的東西跑到日本人那裡告密,還是小心為上。
肖在和親自把他送下了樓,方不為看胡同里沒有異常,壓低了帽檐走了出去。
之前費盡心思的幫地下黨,不論其它,只論方不為前世是孤兒,有意識就開始吃著紅黨的飯,又能健健康康的長大成人,他都必須得這麼做。
而方不為也根本沒想到,這一世的父母竟然是地下黨,而且還活著。
不知道他們到了港城之後,過的怎麼樣。
現在這個年代,交通不便利,港城也不是那麼好去的。更何況,方不為還有公職,面對日益嚴峻的形勢,特務處肯定不會放任他長時間離開。
方不為滿腹心事的回到了軍營,遇到關景言,還被問了幾句。方不為只是說一切都好,敷衍了過去。
兩天之後,南京那邊有了動靜,對陳浩秋的處理結果出來了。
上海站主要人員,全部官升一級,陳浩秋成了中校站長。不過他這是職務軍階,實際軍階依然還是少校。
這也是應有的安慰,算是對上海站上下的補償。
關景言也接收了回歸南京的諭令,準備即日啟程。
方不為離開軍營的前一天,上海站的歡送儀式相當隆重。開席前,陳浩秋命人擺了香案,殺了三牲,鄭重其事的和方不為拜了把子。
對於此事,方不為有些哭笑不得,陳浩秋一力堅持,弄得好像方不為不答應就是看不起他一樣。
關景言也勸著方不為。
雖然結識的時間不長,但論起來,方不為和陳浩秋也算是過命的交情了,結為把兄弟一點都不稀奇,沒看委員長不也有好幾個把兄弟呢麼。
沒請別人,本來只是上海站的人員,再加上關景言,馮家山幾個。但就連關景言和陳浩秋也沒想到,滬軍的長官竟然來了。
他不是一個人,是陪著一個三十出頭,個子不高的男子進來的。
當看到滬軍長官身側的那個便裝男子時,關景言和陳浩秋猛的站了起來,一臉仰慕之色,鏗鏘有力的敬著禮。
「這位是誰?」方不為也跟著敬著禮,同時小聲問著旁邊的陳浩秋。
「曲守年!」
一聽這個名字,方不為肅然起敬。
只要提到上海,提到日本人,就繞不開一二八事變,也繞不開這一位。
這一位曲將軍很傳奇,他在二十九歲就擔任了少將師長,第二年便發生了史上有名的一二八事變。算一算,他今年剛剛三十二歲。
事變前夕,日軍已經顯露了侵戰上海的意圖,並欲發動戰爭。滬軍上下壯懷激烈,已懷決死之志,準備抵抗日軍,發起之人便是他。
當時的委員長已被下野,中央政府思前想後,認為國軍式微,便欲議合。
知道滬軍已做好了抗戰的準備,時任軍政部長的何英青親自到上海下令滬軍後撤,而滬軍長官蔡將軍,也是曲師長的親舅舅,直接拒絕了何英青的軍令,稱滬軍上下一心,欲與倭寇決一死戰。並稱便是尺地寸草,也堅絕不能放棄。
當時日本不斷增援,雙方力量懸殊,戰態一觸即發。何英青不信蔡將軍的話,親下軍營視查。召見滬軍主力師師長曲守年之後,何英青拐彎抹角的探著口風,想讓他撤出上海。
曲守年回道:「若要讓末將後撤一步,便請部長放我歸家,回去後賣紅薯也罷!」
蔡將軍信心大增,拒絕了何英青的軍令,稱滬軍上下誓死與上海共存亡。
而當時面對兵強馬壯的日軍,上海只有滬軍一軍。
知道中央政府要議合的消息之後,全國譁然。並有一家上海的報社連續幾天,整個版面只登了兩句花蕊夫的詩:十四萬人齊解甲,更無一個是男兒。
說的不是滬軍,而是中央政府。
日本發動攻擊前,揚言聲稱四個小時便能拿下上海。
而面對軍力三萬餘人,開著飛機,坦克,江邊還有軍艦支援的精銳師團,只有一萬多人,人手只有一把槍,連炮都沒有幾門的滬軍,硬是打的日軍四度換帥。
當時曲守年親上戰場,稱哪怕戰盡最後的一兵一彈,也絕不後退。
他確實做到了。
滬軍獨自血戰了整整二十天,拼死不退。
在沒有一個援軍的情況下,滬軍上下咬著牙和日本人血拼,殲滅日軍八千有餘。
哪怕是重傷瀕死,也沒有一個士兵願意退下戰場。
全國上下輿論紛紛,都稱中央政府就是想拿日軍耗光滬軍,並呼籲委員長復出。
二月,委員長復出後,張志中將軍請命,組建第五軍,赴滬支援。
然後兩軍又與日軍血戰十三天後,方才停戰。
這次交戰,兩軍全加起了,只有四萬餘人,硬抗了日本六個精銳師團六萬多人,殲滅日軍近兩萬。
而讓陳浩秋覺的,關景言哪怕是牛逼都吹死了也不可能為方不為求來的,到現在也只頒授了十九枚的青天白日勳章,曲守年就有一枚。
他是和張志中將軍同時在保衛上海之戰後,一起授的勳章。
他後來的經歷也很傳奇。跟著舅舅剿過共,也跟著舅舅聯過共,還跟著舅舅反過蔣,最後部隊被中央軍收編,他則辭了軍職,去了港城。
若不是因為他舅舅蔡將軍屢次領軍反委員長,並組建反國軍政府,後來對日抗戰的時候,曲守年的成就可能不會比張將軍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