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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委座,唐司令召集我等開會,只是逼我等表態,聲稱若是不撤,就是死路一條……但他從頭到尾,都未布署過什麼撤退計劃……」
唐生志猛的抬起頭來,用充滿血絲的雙眼盯著徐源泉。
徐源泉挑畔一役的看了唐生志一眼。
「顛倒黑白,指鹿為馬,你無恥……」周讕站起來罵道。
「放肆!」何英青怒目一瞪,不輕不重的拍了一把桌子。
在這種場合,你可辯,但不能急。
周讕逾距了。
周讕又氣又急,但最終還是咬牙坐了下來。
「如果做了布署,自然就有軍令,那就請唐司令拿出來,給各長官看一看吧……」徐源泉不急不緒的說道。
但接下來的一幕,徹底讓方不為理解了「咎由自取」這個成語的含義。
唐生志痛苦的閉上了眼睛,周讕則是臉紅了半天,才期期艾艾的說道:「船太小,人太多,最後沒辦法,就把所有的資料,都丟到了江里……」
方不為差點舉起了大拇指,贊一聲好樣的。
一張紙能有多重?
看來徐源泉肯定是知道了這個消息,才敢在這種會議上睜著眼說瞎話。
桂永青等人,也肯定是和徐源泉商量好了,制定了攻守同盟。
沒有軍令,固守南京各部自然只能見機行事。
你唐司令都逃了,我們能怎麼辦?
能把這部分兵帶出來,已經稱得上黨國的功臣了……
方不為看的嘆為觀止。
徐源泉的這一招,再一次刷新了他對一些人的下限的認知。
可惜,王敬九和宋元良都不在,不然這場戲,肯定更加精彩。
王敬九已被褫奪所有職務,等候發落,而宋元良還躲在德國納粹黨南京分部副部長拉貝給他設置在金陵女子大學文理學院的密室里,調戲著同樣在裡面避難的女大學生……
反倒是拉貝夫婦,無一絲懼色的頂著日軍的槍口,站在寓所門口,接收著南京城倖存的難民!
徐源泉說唐生志沒有布署過撤退計劃,周讕非說有,讓他拿,他卻拿不出?
有好戲看了。
方不為露齒一笑,抓起了桌子上的紙和筆,一頓亂劃。
看方不為沒一絲要出頭的樣子,宋希連湊到了方不為的身邊,低聲說道:「就這樣干看著?」
就他知道,方不為的身上還藏有一張唐生志當晚下發的撤退命令。
雖然已被血染透了,但上面油印的字跡依然一清二楚。
方不為定定的看著宋希連,意思是問他,你怎麼不拿?
宋希連的臉色有些不太自然。
他的那一份,在去滁州的路上,被他拿去點菸了。
在那時看來,唐生志的這份計劃,簡直就是個笑話。
但誰又能料到,會有今天的這一幕發生?
「有些過份了!」宋希連一指徐源泉。
曲是曲,直是直,不能睜著眼睛說瞎話。
方不為用極其古怪的眼神看了一眼宋希連。
你以為委員長不知道?
羅卓英,劉興等人,難道也能像徐源泉和桂永青這兩位一樣,睜著眼睛說瞎話?
他們不想要命了?
況且自己醒過來的這八九天,已經向委員長遞了三份有關南京戰役的詳細經過,唐生志在南京幹過些什麼,委員長比宋希連還要清楚!
只不過在裝糊塗罷了。
不然為什麼唐生志一聲都不替自己辯解?
因為他已經知道委員長最終會怎麼處理他。
這是他在替委員長背最後一次鍋……
因為有恃無恐,所以才會心安理得。
委員長在演戲,唐生志何嘗不是在演戲?
方不為早看破了。
怪不得有人說宋希連時不時就會犯一根筋的毛病。
老子就算腦子被驢踢了,也不會當聖母。
讓他們咬去吧。
方不為冷哼了一聲,又拿起紙筆劃了起來。
宋希連只能無奈的嘆一口氣。
方不為對唐生志恨之入骨,又怎麼會替他做證?
唐生志慘了。
看無人聲援唐生志,桂永青等人知道機會來了,一個挨著一個指責唐生志。
當然,唐生志棄部先逃,是被提起最多的。
另外,有的說唐生志身為衛戍區總司令,將士苦戰之際,他竟然連城牆上都未上去看一眼。
有的說唐生志明里讓宋希連收繳各軍船隻,暗地裡卻先給自己留了一艘……
一說到這裡,包括委員長在內,都有意無意的看了方不為一眼。
雖然是一樁謎案,但大部分的人都能猜出是誰幹的。
方不為渾然未覺的寫著字,好像就跟他無關一樣。
猜出來有什麼用?
拿證據出來啊!
說了快五分鐘,桂永青等人實在找不出能告狀的實質性的東西來了,才自動停住了嘴。
唐生志頭顱深垂,一副哀莫大於心死的模樣,周讕恨恨的咬著牙,卻無從反駁。
除了有沒有布署撤退計劃這一條,這些人說的都是事實。
所有的罪責,好像都歸到了唐生志身上。
周讕睜著腥紅的雙眼,像是落水的人,想要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
第1118章 與城共存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