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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侑的聲音很虛,中氣不足的那種虛,虛弱的冷漠「他進不了組,耽誤你的拍攝,他沒辦法跟你解釋出了什麼事,你也沒辦法理解他在搞什麼。你可能會想他也太幼稚了,男女關係牽扯到工作上,也可能會想他是不是在報復,你搞不清楚那件事裡的利益糾葛有多複雜,也不會有人跟你解釋。」
「林權澤老師搞得懂,但他會認為姜東元不懂規矩,不知道輕重,一部暫時上不了但之後總能上的作品打亂他的計劃,就是姜東元不懂規矩。但東元不能那麼做,他和ZIP Cinema的社長是好朋友,我們都是好朋友,沒有丟下朋友的事情,他干不出來。那就相當於,他會得罪林權澤。」
「得罪林權澤在圈內會引發一系列的連鎖反應,這個圈子幾乎找不到跟林權澤導演完全沒關係的一線,乃至於二線導演。你的那個作品,1998年的運動,抗爭成功讓圈內或多或少都算是被幫助過,香火情總是在的。要是弄的林權澤出聲彈壓,東元至少兩年接不到一線的本子,等兩年過去,你未必還能記得起來他是誰。」
尹南絮剛想說話,就感覺手上的力氣變大,扣住手的人並不想她打斷他,而沒有被打斷的『計劃』往更危險,也更荒唐的路線走。
「我了解東元,他自尊心很強,一旦發現自己出了問題絕對不會在你,在我面前出現,更不會找我們求助。以前可能會,但現在肯定不會。他不會找我幫忙,跟我關係好的人都不會,可跟我關係好的本來就也是他的朋友,他如果咬死了不開口,大家也沒辦法做什麼。」
「雖然他掉下去遲早會再起來,但他掉下去多久就會在你身邊消失多久,他不會讓你看到他狼狽的樣子,如同我也不會讓你看到我狼狽的樣子。你看不到我們狼狽的樣子,我們也不會給你看,你躲著他,他也躲著你,你們就不會再見面了,偶然的碰到都不可能,東元會避開任何能碰到你的地方。」
「你有多喜歡他我不知道,我的經驗是再喜歡的人隨著時間的流逝也會忘卻的。何況我在你身邊啊,我會一直都在你身邊,一直在你身邊的我和根本不會出現在你身邊的姜東元,你肯定會選我不是麼。你選了我,我們在一起,一年、兩年、時間這麼過去,等他再出現,搞不好我們都訂婚了,至少我求婚應該是成功了。」
尹南絮整個人都傻了,孔侑舔舐著乾澀的唇瓣還在繼續。
「戀愛跟結婚是不一樣的,天差地遠。我們只是戀愛,東元介入都得思考很久,周圍的朋友也有些微詞,但如果我們訂婚,結婚,全世界都知道我們要結婚了,東元就不可能做什麼。就算他想,他突破了底線,愛情就那麼重要,就是非你不可,任何一個我認識的人,他認識的人,也會攔住他,那就真的是失足,朋友們不會看著他失足。」
「你怎麼能......」
「我能。」
孔侑攤平她的掌心蓋住半張臉,自己的手按在她的手背上「我不止能做那些壞事,還能做好事。他一直嚮往好萊塢發展,也遇到過一些機會,始終沒下定決心,機會也不夠好。他願意給李秉憲做配,有一部分的原因就是李秉憲在那邊還算有點人脈。我可以資源置換幫他和李秉憲談價錢,送他一程。」
「他下定不了的決心我幫他下,我跟他沒有談過你的事,正經嚴肅的聊,聊我們之間到底要用什麼方法結束。但我真的跟他聊,他會往後退的,因為你選擇了我,他就沒得選。他退了,我們還是好朋友,他去好萊塢發展放下這邊的一切,去新的領域,我還是可以給他加油,幫他守住一塊地盤,讓他想回來的時候隨時能回來。」
孔侑一直在說,說的跟之前差不多,無非是姜東元去好萊塢之後他們也不會再見了,還是時間的魔法,說的尹南絮進入腦子轉不過來的階段。掌心的睫毛顫動,她不知道那是因為什麼而顫,難過?高興?還是威脅成功?猜不出來也想像不到,這樣的孔侑是她想像不到,也從未想過的。
這樣的孔侑說出最後一句話「南絮,你說的對,我們是朋友,好朋友,多年的好友。就因為好了那麼多年,我想要對他出手比誰都容易,他根本不會防備我,就像我不會防備他一樣。」拉下她的手望著她的眼睛「只要我想,我就做得到,你明白嗎?」
尹南絮的回答是用另一隻手蓋住了他的眼睛,她不太敢看,眼底的東西太深沉也太複雜。孔侑沒動,任她蓋住他的眼睛,病弱的猛獸也是猛獸,不會變成家寵,即便匍匐在她面前也沒有喪失攻擊性,只是縮起了爪子讓他看起來溫順而已,一旦彈出爪子攻擊性就是滿格的。
虛弱的猛獸,為了自保,攻擊性都非常強。
尹南絮說孔侑沒有安全感很正常,她沒給啊。對啊,她沒給孔侑安全感,沒有安全感的孔侑在虛弱時聽到了可能入侵的敵人的名字,怎麼可能一點反應都沒有呢。尹南絮不應該在這個時機說姜東元的,不對,她其實什麼時候都不應該在孔侑面前說起這個人。人就是雙標,孔侑可以提起這個名字,但尹南絮不行。如同立場調轉,尹南絮可以不停的提起某位小姐姐的名字,但孔侑最好類似的諧音都不要說。
上午剛跟人家說什麼共情是導演基本技能的尹南絮,下午就被迫共情了男朋友,轉換立場試圖去理解孔侑。理智上尹南絮可以理解,完全可以,一點問題都沒有,但感情上她沒那麼容易過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