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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正月里除了專門賺遊客錢的商家也就百年老店還會營業,日本講究尊客,百年的店家尤其是服務業的店家很少有不營業的時候,他們認為客人來了店沒開是一種失禮。店是金材煜選的,說是小時候就和父母去過,後來回韓國很久沒去了,帶美人去也是一趟回憶之旅。
小時候的金材煜認為和果子又漂亮又好吃,美人捧場說是又漂亮又好吃,長大後的金材煜評價倒是很客觀,和果子漂亮是漂亮,味道就真的一般。美人就說搞不好是他味覺退化,老了。金材煜故作生氣的撓她痒痒,折騰的美人撲在地鋪上連連求饒。地鋪純白,美人嬌媚,窗外飄著小雪,夜風浮動,那一晚他們沒再出過房門。
金材煜說了很多,宋梓舒『看到』了很多,不止看到了他們一起去的清水寺,仿佛也看到了去年的這個時候金材煜單獨去了京都的身影。去年這個時候美人跟李朱赫在一起了,去年這個時候金材煜已經不再美人的通訊錄里,去年這個時候美人滿心滿眼都是李朱赫,去年這個時候,京都的櫻花開了,約好要一起去看櫻花的人卻只有金材煜飛去了京都。
宋梓舒覺得自己在看電影,VIP專座,看一場最後走向BE的純愛電影,剛好是日系風,畫風淡然,淡淡的悲傷,不沉重,也沒有必要非得哭一把印個景。那是個好故事,熱烈火辣的開場一下子就抓住了觀眾的眼睛,結局有些不太好,但一聲唏噓也足夠。
路上車來人往,金材煜一直在說,說的好幾次因為他們站在路邊而停下來的計程車等了一會兒看他們沒動靜又開走。他說了好多,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宋梓舒卻覺得故事已經到了結尾,該結束了。
又一輛計程車停下,宋梓舒抬腳往前,她這個觀眾該離場了。
「梓舒。」
宋梓舒腳步微頓,沒回頭,繼續走。
「宋梓舒。」
宋梓舒停下了,還是沒回頭,只是站著,沒動。
身後有腳步聲,身後隱約能感覺到有人,但身後的人沒有再向前,沒有走到宋梓舒的面前,站在她身後,高大的身影就在她身後,卻一步都沒有再往前。
「梓舒,我想你了。」
他們見面的時候還是下午,太陽高掛,如今已是夕陽,光線把兩人的影子拉長,長的像個巨人,兩個巨人遠遠的分開,好像陌生人一樣。
宋梓舒安靜的站著,不動,不回頭,也不說話,她不知道自己在等什麼,也不知道為什麼她還不走。作為觀眾,電影謝幕,劇院散場,她該走了。但她的腳沒辦法離開地面,她想走,走不了。
街邊有人聲,有車聲,偶爾還有風聲,這些聲音都比嘆息要大,可那一聲嘆息就是清晰的被宋梓舒捕捉到了,從耳道進入心田,讓她想走了。她的腳已經抬起來了,她要走了,不巧,那位等待計程車司機大概沒什麼耐心,油門一踩,離開了原地,她又走不了了。
街邊有各種味道,汽車尾氣,清淡的咖啡,不知道哪家甜品店在做甜品,奶香味隨著風飄的到處都是。身後的人也有自己的味道,男藝人,不,藝人都習慣出門要噴香水,如果場合正式的話香型還會仔細選。美人對女香的關注更多,對男香和中性香了解相對少,宋梓舒壓根不了解香水,不算完全不知道但也沒買過香水。
但她知道金材煜用的是什麼香,A Lab on Fire Almost Transparent Blue無限近於透明的藍,靈感正是來自於村上龍的《無限近似於透明的藍》金材煜很喜歡,美人聞過之後也覺得很喜歡,正巧夕陽西下,搭上這抹香,天邊獨特的橘黃色正是他們聞到的味道,閉上眼也能感覺在觸摸雲朵的味道,那一抹讓人心生嘆息的顏色,夕陽西下,故事結局。
宋梓舒不確定是她的香味已經散了,還是金材煜的香水留香更久,亦或者她已經習慣了自己的味道以至於嗅覺對別人的味道更敏銳。也不對,那其實都不是她的味道,那是美人的味道,不管是早上的木香還是傍晚的淡香,都不是她的味道,她沒有噴香水的習慣。
可是她能分得清嗎,分得清美人和她自己,宋梓舒很多時候覺得自己分不清,美人是她創造的,美人是她幻想中的,美人因她而存在,她偶爾會覺得她就是美人。是進入遊戲時間長了所以分不清現實和虛幻了嗎?宋梓舒不知道,但她知道自己得分得清才行,畢竟這個規則不明的攻略遊戲一直在提醒她,她得分清美人和她,不然攻略目標們會分不清。
宋梓舒其實懷疑過,為什麼他們分不清呢?是她偽裝的太好嗎?可她也沒有厲害到能去拿小金人的地步吧,還是她低估了自己,已經是能拿小金人的地步了?可她也沒有很認真的去偽裝啊,大部分時間她也是在做自己啊。更外向,更張揚,更...作的自己。
他們為什麼分不清呢?他們很喜歡美人啊,不熟的人就算了,經紀人那種貌似熟悉的也可以理解,畢竟大家腦洞也沒那大,稍微有點不一樣也不會想太多。可戀人,不管是舊情人還是什麼,依舊熱烈的愛著美人的戀人,戀人們,為什麼分不清呢?一個分不清,兩個也分不清,很奇怪啊。
你們真的愛她嗎,還是,我演技太好?
有一輛計程車停下,宋梓舒再次抬起腳,她真的該走了。這次她也沒邁開腳步,但這次的原因不在她,她被人拉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