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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說人生出現第一次拐點是母親的離世,父親沒有要再娶的想法,國家卻不能少了『第一夫人』,少女就成了『夫人』,韓國的『第一夫人』。作為第一夫人,要代表國家出面了,她才算正式接觸政治,去理解國是什麼,家是什麼,國家又代表什麼。
女士要把話題講到廣袤的視野去,金柔嘉卻委婉的把話題拉回來,她更想了解少女本人,而不是第一夫人。
第一夫人是不能嫁人的,不是真的不能嫁而是需要先考慮家國,在父親還需要第一夫人進行外交時,女兒就不能嫁給別人成為一個婦人。
女士說在當時她是有怨言的,可現在回頭看,那是命運的饋贈。如果她在那時成為了誰的夫人,那之後的故事也就不存在了。
父親大權在握時,第一夫人身邊圍著很多勸說她走進婚姻的人,比如一直追隨父親的一位部長,時常跟她講,我的兒子是個還不錯的人。比如母親在被刺殺前就在張羅她的婚事,人選都定下了。可母親被刺殺了,父親也被刺殺了,她走到那位部長面前說懷抱期待說出一句『您好』時,對方甚至沒有看她一眼,更別說有什麼回應。
金柔嘉再次委婉的打斷她,「我想您不希望您的傳記主題是您是個想要結婚的女人,或者被政局耽誤了婚姻的女人,或許您更想告訴我,您作為人這個獨立的個體所擁有的故事。」
不管新聞是如何把這位女士塑造成一個腦袋空空的傀儡,在金柔嘉眼裡對方都是很有手段的人,至少她們之間見面,談話的節奏一直在對方那,而對方一直在根據她想要聽什麼的猜測去推進話題。
女士以為她想要聽強大者弱小的那一面,就講純真的少女時代;女士覺得她想聽自己作為女性的特質,就將自己對於婚姻的期待。那些猜測是否準確其實不重要,但女士說出口的話都是對她有利的話,都是不管可憐之人是否可恨都至少可憐可憫的話。
金柔嘉莫名的覺得這位女士,和另一位關在監獄裡的女士在某些程度上有一定的共性,那是她第三集 故事的主角。她首次去監獄見那位女士時,對方也是這樣,猜測她想要聽到什麼,根據對自己有利的點去判斷自己要說什麼。雖然後者的做法遠沒有前者來的不著痕跡,但她們是相似的。
都是在可以騰挪的範圍里,示弱。
而作為人的女士,拋開性別,是跟柔弱這個詞毫無關係的。
女士換了個方向,新的方向是父親遇刺的那天,她接到電話第一時間想的不是父親如何而是邊境有沒有異動。女士說,在那一刻她知道,自己是個政客,天生的政客。
金柔嘉暗嘆一聲,她大概率沒辦法從一位政客嘴裡得到她想要的了,即便這位政客願意見她可能也是需要一個傳媒作為喉舌。對方基本不可能再翻盤,但她還是在尋找機會,或許一切還能重新開始的機會。
這位女士個人最大的成就就是從谷底爬到山頂,在她離開生活了十七年的那棟建築時,沒有人能預想到,她回以什麼樣的姿態衝進走進那棟建築。如同現在,也沒人就能肯定,這位女士永遠會被壓在谷底再也翻不了身。
金柔嘉不能站在此時告訴對方,一年後你會放棄掙扎,她不知道這一年發生了什麼,她也不能給別人『未知』的未來下定語。她面對的是一個傳奇,一個活著的傳奇,活著的傳奇真難搞啊。
在為新作品做準備的金柔嘉跟活著的傳奇保持著一個禮拜見一面的頻次,不多,也不算少,起碼她見對方的次數比對方的親人見的次數要多。
兩人什麼都聊,聊對方居住了半生的青瓦台,聊首爾大街小巷的變化,聊外面現在發生了什麼,什麼最熱門,也會聊中國哲學。女士非常喜愛中國哲學,喜歡到金柔嘉懷疑對方才是『祖國人』,兩人用中文對話也沒什麼障礙,反倒是用中文對話能聊的更開闊些。
不過也就是第一次用中文對話時多說了點,她們兩講了不到兩分鐘就有人敲門制止了她們的對話,後來多了個也懂中文的翻譯?金柔嘉也不知道那位是幹嘛的,可能是人形監控吧。
兩人從冬末聊到春初,這期間金柔嘉不知道對方在經歷哪些困難,她只知道自己並不關心政治,就算女士想要從她這裡得到什麼政治的看法也沒什麼用。不過女士大概已經知道跟她聊政治沒什麼用了,她們聊的更多還是金柔嘉想怎麼創作她的傳記。
金柔嘉還沒想好,想要在九十分鐘一部常規電影的時常里講述某個人完整的一生是很需要技巧的,尤其是對方的人生還沒完結,也過於複雜時。金導把新項目當一個挑戰,她需要那樣的挑戰,需要去追尋她的戲劇之神。
頻繁出入『不合理』場所的金柔嘉終於被媒體發現了,還有人才金柔嘉是不是要接棒李倉東進政壇,深挖下去才知道金柔嘉想要給那位女士拍一部電影。至於拍的具體是什麼題材倒是打聽不到,可為已經是板上釘釘國家『罪人』的人拍電影?這幫電影導演都是瘋的嗎?
電影導演的瘋狂上了新聞,這次支持金柔嘉的網民那真的是鳳毛麟角,那位女士可以說是被全國的民意生推下台的,要是那位女士的人生值得搬上大熒幕,那他們反擊對方的游|行算什麼?他們為了對方下台後舉行的慶典又算什麼?
電影導演在網絡上被罵的狗血淋頭,電影導演在現實中跟國家『罪人』一起吃紅豆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