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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再開,往回開,車裡的人在講故事。
故事的開頭是小妹妹無故死亡,家裡去學校鬧,鬧來一大筆錢,三姐讀書。讀到初中,染上賭癮的父母不讓她讀了,此時有個叫孔枝泳的作家來家裡詢問小妹妹死亡的經過。父母收費講故事,具體多少錢三姐不知道,只知道一沓錢,很厚。
給了一沓錢的作家走前給家裡留下了一張名片,說是有什麼想起來的可以再打電話給她。父母借著那張名片,陸陸續續從作家那裡拿了不少錢,錢拿多了作家也不是傻子,人騙不了,錢也就沒了。
「你的高中學費是這樣來的?」林謾語好奇。
「差不多。」金仙玉沖她笑,「我開啟了新騙局。」
父母從作家那裡騙不錢了,三姐沒學上,就想了一招。她去過妹妹的學校,她還知道妹妹的同學裡有一個只有個意識不清醒的奶奶做家屬的孩子。
三姐去哄那個奶奶,說自己是她孫女,先騙了老太太,再騙作家。我們家也有故事啊,我們家也很窮,我們家需要救濟,反正怎麼慘怎麼說唄。慘兮兮的三姐騙來了作家,騙到高中一年級的學費加生活費。
還是那句話,作家不是傻子,騙局總有拆穿的一天。
車停在飯店門口,金仙玉熄了火,問聽懵了的傻子,「怎麼樣,是不是後悔為了我這麼個騙子得罪大前輩了?」
「然後呢?」
「什麼然後?」
林謾語問,「騙局拆穿的然後呢,你高中還沒讀完,就只有一年級的學費,二年級怎麼辦?」
勾了勾嘴角的金仙玉扭頭看向窗外,「你該去拿包了。」
包在另一個當事人手上,另一個當事人告訴林謾語然後。
然後高中小女生能做什麼賺錢啊,金仙玉挺漂亮的。
「我想資助她讀大學,讀完大學都可以。」孔枝泳吸溜著酒,跟抱著包的後輩講,「其實我去之前就知道她在騙我,要做背景調查的麼,不可能隨便什麼人說我知道內情,我就信啊。那個奶奶就一個孫子,兒子是智力障礙,孫子也是智力障礙,媳婦跟人跑了,哪來的孫女。」
「她那年十五歲,謊話編的可真了,說謊眼睛都不眨的。那是個很聰明的孩子,就是沒把聰明用在正道上。但不是壞孩子,她從我這騙了錢,一部分交了學費,一部分卻帶著那個老太太過日子,孤寡兩人。」
孔枝泳舉杯沖後輩笑嘆一聲,「老太太的孫子都沒了,全家就剩她一個,另一個才十五歲,家人活著跟死了也沒什麼區別。一點錢而已,我怎麼可能跟這麼兩個人計較。」
「可她不知道怎麼的,誤會了我知道了,她在騙我,之後就跑了。我再見到她,都快要認不出來了,她挽著一個能當她爺爺的男人,看到我就跑。我找了她很久,一直都沒找到。」
給作家倒酒的男演員接上後續的故事,「作家給我看過她的採訪視頻,我去東國開見面會的時候認出來了,我沒惡意的,但我就叫了她的名字,她就跑了。後來找教授打聽,也沒打聽到。再之後是在一個電視劇作家那裡見到的,哦,對了,她改了名字。」
「金...」孔侑想不起來,望向林謾語。
轉著空酒杯的林謾語微嘆一聲,「金仙玉,仙女的仙,美玉的玉。」
「真好聽。」孔枝泳拿著酒瓶給後輩倒酒,瓶口對著孔侑,「他怕人再跑,沒敢上去接觸,只是把事情告訴了我。我拜託那個後輩讓我見一見人,電話里說的好好的。可上午的電話,中午又打回來,那孩子辭職了。」
舉杯跟後輩碰杯的前輩還很好奇呢,「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到我沒跑,可能就是因為你。」酒入喉,杯子放在桌上,笑問一句,「你們關係應該不錯吧?」
林謾語被這個糟心的故事說的臉都皺在一起,一口燒酒入喉,辣的臉更皺,酒杯攥在掌心,「我幫不了你們。」
「我知道你們就是誤會,我知道大家都沒惡意,我知道說開了比較好。但她不想聽,她不樂意知道,那我幫不了你們。不管是接觸誤會...」林謾語先看前輩,再看男演員,「還是去看一場電影,我都幫不上忙。」道理她都懂,但她站朋友。
孔侑想要說點什麼,孔枝泳抬手攔住了他,笑看選擇站在朋友那邊的小姑娘,「她交到了好朋友也很好,不解釋就不解釋了,她過的好嗎?」
摸了摸鼻尖的林謾語說不出過得好的話,但也不想說過的不好,能說的只有,「還行吧。」
孔枝泳笑笑,把桌上的手機往她那邊推推,「那我以後可以聯繫你嗎?隨便聊聊,也不用聊她,你是作家,我們可以聊你的本子。我還算認識些人,說不定能幫上忙。」
這次毫不猶豫搖頭的林謾語謝絕了,她懂前輩的意思,沒必要,「她不想跟你聯繫,我們也沒有聯繫的道理。」
前輩們都愣住,對視一眼,孔侑遲疑道,「你看著年紀還小,多認識點人對你....」
「明白。」林謾語打斷他,抱著包起身,給前輩鞠躬,直起腰說,「多有冒犯,有點不太禮貌,很抱歉。」說著話拿著酒瓶給自己添了杯酒,舉杯敬前輩,仰頭乾杯,放杯走人。
前輩們再次愣住,前輩們相互看看,前輩們一起笑了。
孔侑拿過酒瓶給兩人倒酒,酒杯隔著後輩的背影相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