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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想喝酒~」
姜東元還是沒說話,但他在笑,閉著眼,嘴角微微上翹,需要仔細觀察才能看出來是在笑的笑。文聽瀾倒是不需要什麼仔細觀察,她憑直覺就知道姜東元沒有在不開心,雖然也看不出來有沒有開心,但沒有不開心就行。
沒有不開心的傢伙閉著眼,文聽瀾以為他很累,有些失望不能在許久不見後喝酒夜聊,但也沒多想,看他躺在那突然想起來,他受傷來著。爪子毫無顧忌的就摸上去,展開掌心從手腕一路往上摸,先摸左邊,摸完了沒感覺摸出什麼東西來,袖子擼上去也沒什麼傷痕,腿一跨坐在他的腰腹去摸右邊,還是一路往上,還是擼袖子,也沒傷痕。
跪在他腰上的文聽瀾兩手按著他的小臂,上下摩擦,左右看,問身下的人「你哪邊胳膊受傷了?」
身下的人不說話也不動,隨便她折騰,重新又左右摸了一遍的文聽瀾還是沒看出來他哪受傷了,倒是看到了左手指背上淺的不能再淺的縫合痕跡。
文聽瀾食指輕點那道傷疤,那是他們兩小時候胡鬧,她不小心用刀片劃傷了。血飆出來的時候她都被嚇死了,姜東元大哭,她記得縫了十幾針呢,也是那次之後,狗子哥就是她一輩子的姜狗。
從家裡裹著羽絨服出來給她送計程車費的姜東元裡面穿的是睡衣,藍黑條紋的睡衣,上下兩件套沒什麼特別的。如今睡衣的袖子都被擼到咯吱窩,頭髮還有些亂,偏偏人瘦,躺下去鎖骨格外清晰,搞的文聽瀾有些擔心。
「你怎麼那麼瘦?」說著話,手就伸過去摸他的鎖骨,文聽瀾感覺摸到全是骨頭「你新作品難道是演什麼病人嗎?得很瘦的那種?」
姜東元說話了,總算說話的說話了,說的是「我演一個囚犯,殺了三個人要被判死刑了,極度厭惡這個世界,也厭惡我自己,可我愛上了一個同樣厭惡自己的女人。」
一點也不在乎他沒有回應她前面說的那一堆話,只回應了作品問題的文聽瀾,壓根也不覺得他不回應有什麼不對,狗子哥想說什麼說什麼啊。他們兩經常聊啊聊都是自己聊自己的,本來喜歡的東西就不一樣麼,話題一開岔到十萬八千里去,很正常。
姜東元開口了,開口聊作品,跟她說,他接的新作品特別喪。他演的那個男主角厭世就算了,女主角也厭世,兩個厭世的人偏偏要演愛情故事,把雙方當救贖的愛情故事。他是個死囚,妹子是個志願者陪死囚聊天的,他在等死,妹子也不想活,但就是看對眼了。
時不時插一句的文聽瀾聽著聽著坐累了,很是自然的往他身上一趴,邊跟他聊那個不知道是治癒還是致郁的愛情劇本,邊去玩他的下巴,食指搔著鬍渣玩。姜東元也不管她,隨便她弄,他就說她的。
故事裡的男女主角表面上的身份是兩個極端,一個殺人犯,一個品學兼優的大學生。姜東元說他為了這個角色去探望過一些死囚,見了面發現大家都是正常人類,只是各有各的故事,還說他為了跟女主角培養默契,同吃同住四天,逐漸在女主角身上找到了感覺,某個瞬間會以為自己愛上了那個人,至於是角色還是女演員本身,倒是不好說。
文聽瀾頭一抬,捏著他的下巴「愛?」
「愛。」姜東元低頭看她,很是坦誠「我作為允洙(角色名)的那部分愛上了她,那個人是照在我生命里唯一的一束光。」
眉頭微皺的文聽瀾有些不高興「那你要是出不了戲的話不就真的愛上她了嗎?」
「可能?」姜東元抬手摟著她的後背翻轉,側身抱著她,順著她的頭髮繼續坦誠「孔枝泳作家知道嗎,她很有才華,她很愛惜自己的作品,為了能讓我們入戲,一直在跟我們分析角色。我的角色活在世界的最低端,活在一灘爛泥里,身體和精神都是混亂的,女主角的底色跟我一樣,但她努力讓自己向上攀爬。」
「我們,我是指男女主角的設定,我們是天生一對,是命中注定就要遇到彼此的人。我的人生因為她有光,我自然會愛上我的光。至於出戲之後會不會還愛上她,不好說,要看拍攝的情況,如果拍完了還出不來,我可能會追她吧。」
文聽瀾一把掐住他的臉「你瘋了嗎!」
姜東元蹭蹭她的手,也不反抗,手依舊沿著脊背順她的頭髮,同她講「你知道有劇組情侶這回事嗎?就是出不了戲的男女演員會在拍攝時成為短暫的情侶,殺青就分手,或者殺青之後再維持一段時間的關係,等雙方都脫離了角色,或者其中一人脫離了角色,就分手。」
「我覺得我可能會考慮跟那個女演員成為劇組情侶,劇本太沉重了,那樣的人生,那樣的愛情都太沉重。想要拍好就得投入進去,過渡投入角色感情確實沒辦法做到抽離,抽離太過反倒不好拍。創作麼,你不是也為了創作去找了很多男公關,我這個也差不多啊,都是為了創作,為了靈感而已。」
拒絕接受這個說法的創作者很不高興「我不要!」
「不要什麼?」
「不要你去做什麼劇組情侶!」
「為什麼?」
「嫉妒啊!」
特別坦誠,特別渣,特別壞,特別作的文聽瀾一點顧忌都沒有,按住他的臉告訴他「我會嫉妒!很嫉妒的嫉妒!」
姜東元沒說話,看著她的眼神有些沉,沉鬱的沉,沉的文聽瀾不自覺放開了手,講出特別過分,但她就是敢說的話「你可以交女朋友,一百個女朋友我都不管,但你不能愛上別人,你只能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