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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著木勺抱著玻璃罐盤腿坐在軟塌上的尹南絮一點沒有自己是來工作的想法,跟同樣姿勢坐在她對面的康佑碩掰扯,要是橘子罐頭少了兩個被發現了誰去頂鍋。康佑碩表示肯定是她啊,她要吃的。叼著橘子瓣的尹南絮不樂意,開什麼玩笑,我害怕被罵啊。康佑碩讓小朋友膽子大一點,勇於承擔責任,要尊老啊。小朋友表示這跟責任沒關係,他也得愛幼啊。
一老一少就橘子罐頭的鍋到底誰背你來我往的扯了半天,半罐罐頭都吃下去了也沒定下個結果來。
康佑碩發現自己沒辦法找到背鍋俠了,話鋒一轉就問她來幹嘛的,提醒尹南絮「你可是來求人的。」用木勺敲敲罐頭「求人不應該有個態度?」
氣氛過於好,說話就容易嘴瓢,尹南絮脫口一句「我還不想來呢。」對上他的視線連忙低頭,扒拉著罐頭裡的橘子瓣,不說話了。
尹南絮是來求人的,也不對,求之一字太重了,應該說是來拜託康佑碩在抗議書上簽字的。
大佬就是大佬,大佬的推測是對的。康佑碩之前跟尹南絮說,姜帝圭叫她回韓國應該是為了把她往台前推。釜山電影節這次鬧出來的事情是個難得的機會,以後能不能碰到不好說,但能抓住這個機會運作的好絕對能讓尹南絮一飛沖天。
按照姜帝圭的計劃,尹南絮不止要參與整件事好為未來的拍攝做準備,親身經歷後寫下的劇本更有力量,還要積極參與,但凡露臉的事都要去。這個露臉不是在媒體上露臉,混到姜帝圭的位置對南韓媒體壓根就不在意,國際新聞才值得上一上。而且尹南絮沒作品,站在媒體前沒立場,偏偏人又漂亮很容易被帶歪風向,女導演在這方面是吃虧的,要避開這個坑就得削弱媒體對她美貌的關注度,那很難做到,大家都不瞎,還不如就直接避開媒體。
姜帝圭安排的露臉是在圈內頂級圈層之中露臉,裡面很大一部分尹南絮都認識,他們也認識她,但那些長輩們對她都是當小朋友看,她得出去轉一圈告訴大家她要做事了,這樣別人有事的時候才能想起她來,而不是只當她是小朋友。
釜山電影節鬧出來的事情有人參與有人不關心,參與的姜帝圭就弄了個抗議書出來,讓那些閒在家裡沒事幹的老傢伙們表達一下態度。類似康佑碩那樣的,懶得管這件事的人,不用出來抗議也不用參加什麼媒體採訪,只要在抗議書上簽字蓋章表達立場。
那份匯集南韓電影圈代表的抗議書也不會被媒體看到,只要擺在負責處理這次對抗的聯合委員會面前就夠了,這是屬於電影人的團結,比任何資本都有力量。除非政府的人想徹底得罪不管是在國內還是國際上都掌握著話語權的導演們,不然就得坐下來好好談。
尹南絮被迫接下了負責收集大佬們簽名蓋章的工作,第一站就來找康佑碩了,她來找康佑碩都不太樂意去找其他人就更不樂意了。她還是覺得自己頂著那個槍打出頭鳥的禽類標籤,分分鐘會被檢方通緝,心不甘情不願的飛了濟州島,要不是進門後氣氛那麼好,她都不知道要怎麼提這件事。
講道理,說什麼抗議書不會被公開,那也還是抗議書啊,只是不對媒體公開而已,對聯合委員會的人公開不是更嚴重?你們這幫人想自己玩家國大義就自己玩啊,非得帶上不樂意玩的人做什麼?把大家都拖下水之後是能達成法不責眾的效果,可人家不想參與你非得搞事情,不是也很討人厭麼!
尹南絮自認自己在做的事情很討人厭,因為要是有人因為同樣的事情來找她,她也會覺得煩。在一個圈子混了幾十年彼此都是老交情了,當面拒絕是不給人面子,又有點發達了還獨善其身的尷尬,可要是同意吧心裡又不舒服,她這麼想都覺得自己是來得罪人的。
得罪人的事嘴瓢說了出來,還說自己也不樂意,尹南絮有些懊惱說錯了話,康佑碩卻好像沒聽明白,問她什麼事讓她不樂意還要做。說都說了,本來也是要說的,何況人家在事發之前就猜到了,尹南絮也就沒什麼隱瞞,跟康佑碩說,姜帝圭把她丟出來當敲門磚。
她知道老師是為了她好,她沒有作品立身,參與這樣的大事沒立場,也確實不夠格。她不能光靠姜帝圭站位,能進入核心圈子的都是姜帝圭的平級,給面子可以,給大面子就未必行。她想要能站住腳就得做出讓大家認同的事情,如果她能拿到超過五位以上的頂級導演的簽名,腳跟就算是站穩了,也有資格坐在談判席上,哪怕沒位置只是站著也是站在屋內而不是門外。
尹南絮完全理解姜帝圭的良苦用心,但...還是很糾結,因為她不想干!
康佑碩扒拉著只剩個底的橘子罐頭,問她「為什麼不想做?」
這個問題尹南絮對著『好好做』姜帝圭說不出來,對著仰頭倒罐頭最後幾滴汁水的爺爺...康佑碩講得出口「我不知道這麼做有什麼意義,我拿到了簽名,抗議書,或者應該叫它倡議書擺在了委員會的談判桌上,那幾頁紙能增加什麼呢。增加電影人抗議釜山市政插手電影節的嚴重性?老師都已經去靜|坐|示|威,不比幾頁紙,幾個簽名能表達態度?」
「這些東西好像就只是為我鋪路,讓我有一個光明正大的理由,在未來我要拍攝這件事時,有親生參與的立場而不是投機取巧蹭熱度。我都能想明白的事,老師能想到,您肯定也能想到,大家都能想到,那我做的跟譁眾取寵又有什麼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