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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正宰還是罵了的,又心疼又生氣的罵,罵的林瑞賢眼睛一閉裝睡,還是被大狐狸抱上車。
被丈夫接走的女演員在車上裝著裝著就睡著了,留在原地的導演們又看了一遍昨天的畫面,聊了些後天(休息一天)的拍攝計劃,才算正式收工。
尹純孝在送老師去停車場的路上,聽李倉東說,她碰到了最好的時機,林瑞賢掙脫束縛爆發出真正光彩的時機,說是她有機會創造一個舉世無雙的天才演員,那是值得驕傲的事。
不是很能理解什麼掙脫枷鎖這回事的尹純孝拍攝經驗還是少,比起拍攝經驗人生經驗更少,用稀少的人生經驗跟老師講,林瑞賢是不是天才不好講,但她日子過的太辛苦,找李正宰結婚是她這輩子做的最錯誤的決定。
「這你就說錯了,現在的林瑞賢不管跟誰結婚都是正確的決定。」
「怎麼說?」
背著手走的跟個老大爺一樣的李倉東笑看真正的小孩子,「她找到了屬於自己的表演風格,就是想清楚了自己要的是什麼,不是仗著天賦隨意胡來而是願意一頭扎進去,為熱愛的東西奉獻自己。」
「你要知道天才不特別,那種萬中無一的天才一點都不特別,一個人生下來多多少少都有些天賦。只有一億個人里都未必能出一個的愛因斯坦才特別,那才是真正的上帝之子。」
「你的天賦,她的天賦,都只是有點天賦而已。這一行什麼時候也不缺有天賦的孩子,真正讓你們的天賦變得特別起來的,是你們對熱愛的一往無前,死心塌地,執迷不悟,至死不渝。那些詞代表了你們一生的追求,追求我所熱愛的。」
「這一點......」李倉東站住腳,看了眼小弟子,「你如果跟不上林瑞賢的腳步,不能把創作當信仰,你會被她丟下的,你已經快要被她丟下了。」
尹純孝愣住了,「我很喜歡拍攝啊。」
「喜歡跟熱愛是不一樣的。」李倉東告訴她最本質的區別,「這次的實景拍攝是林瑞賢提出來的,她作為演員追尋角色的真實,你作為導演卻不去考慮畫面的真實,這一點,你失職了。」
認為他說的不對的尹純孝反駁道,「我是擔心她的身體。」
「那不是你要考慮的,你要考慮的只有如何去創造更好的作品,她的腦子裡想的就都是如何去創造更好的角色。不瘋魔不成活,瘋魔最底線的標準就是忘卻自身,追求虛幻的,看不見的,真實。」
李倉東拍拍她的後背,「要加油啊,林瑞賢跑到你前面去了,你得加快腳步跟上她才行。導演的鏡頭如果沒辦法控制演員,林瑞賢就不會再跟你搭檔了,不是你不夠好,而是你差太多。」
這話尹純孝是不信的,覺得老師講的太誇張了,關鍵是也沒回答為什麼林瑞賢選誰結婚都行的問題啊。可拍攝進入後期,夏末進入初秋,從十來歲大婚一路演到尹妃即將死亡的林瑞賢讓尹純孝出現了渾身不舒服的情況。
拍攝進入收尾期,妝發越來越往老年人走的林瑞賢開始不吃東西了,水也很少喝,為的是劇本里尹妃一步步邁向死亡。林瑞賢在找尋眼睜睜看著自己一天天走向死亡的靈感,她沒死過,靠幻想幻想不出來,她想去經歷,不是真實的經歷死亡而是儘可能的去貼近慢性自殺的狀態。
年邁的尹妃早就活夠了,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能活那麼長時間,可活都活了沒道理再去死。可死亡就在眼前,年級越大離她越近。
尹純孝的劇本里,尹妃是坦然的面對隨時會到來的死神,林瑞賢想像不出來那種坦然,她覺得自己怎麼都想活。為了找感覺,就必須去經歷。
而一個演員能用的最安全的感受死亡的方法就借著飢餓去達成,沒人能說林瑞賢的想法不好,但全世界都反對,也不對,李倉東支持。
李倉東是所有知情人里唯一一個擺明車馬站在林瑞賢身後,支持一個孕婦去體驗死亡是什麼的人。
他不是口頭上的支持,而是真正跟李正宰正面衝突的支持,支持的警告李正宰,如果李正宰不知道什麼叫全情投入,那他會認真教一教這個年輕人,李倉東這個名字在南韓電影圈代表什麼。
沒有人理解李倉東,也沒有人支持林瑞賢。
站在絕對否決立場的李正宰走到最極端的那一步是切斷劇組的資金鍊,沒錢,沒辦法開工,我讓你拍不了。只談演員的身份李正宰可以支持林瑞賢那麼做,身體以後再養回來就是了,他也不是沒有為作品折騰過身體。
可站在丈夫和未來父親的身份上,李正宰根本不可能支持孕婦折騰自己,在他看來林瑞賢出問題了,是他擔憂了許久一直沒出,但到底還是出了的精神問題。
很早之前李正宰就擔心天賦卓絕的姑娘會毀於精神障礙,翻看電影史,最偉大的天才都死於最耀眼的年華,他們就活不長,他們都瘋狂。越瘋越活不長,林瑞賢現在就陷入了瘋狂。
資方代表切斷了資金鍊,製作人直接繞過了這個代表,找到公司的另一個負責人,讓對方考慮清楚,是否真的要跟他宣戰。
韓國電影圈,誰會跟李倉東宣戰,怕不是瘋了。
被認為瘋了的李正宰有兄弟壓制,在李倉東眼裡很正常的林瑞賢被大佬庇護支持。夾在朋友的身體和自己的作品之間左右為難的尹純孝,這次想站在李正宰那邊,她真的怕,她也真的覺得沒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