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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讓司機和助理齊齊回頭,也讓姜東元擼袖子就上,身為電影導演抨擊電影的存在意義?你個白痴!
「你說誰白痴!」
「你!你白痴!」
「你再說一遍!」
「白痴白痴白痴!」
尹南絮一爪子就上去姜東元好懸抓住她的手腕「君子動口不動手啊!」
一腳踢過去的尹南絮腦袋一昂「我就動了,怎麼了!」
不怎麼,也不能這麼,姜東元慫慫的放開她,認輸?不,繼續掐!
電影演員表示電影是造夢的產物,是平凡生活中的英雄夢想,是瑣碎日常里的續命仙丹。追問電影對民生有什麼意義的人跟問讀哲學有什麼意義一樣,都俗!讀哲學能有什麼意義,沒意義!哲學不能產生糧食,也確實吃不飽穿不暖,但人之所以為人如果追求的僅僅是溫飽,那和動物有什麼區別?
世上有很多事是沒辦法追求她所謂的實際上的意義的,哲學沒意義,但能讓我們思考,正義沒意義,但能讓我們善良,善良其實也沒意義,可大家還是堅守。溫良恭儉讓都沒有意義,可那是社會的基石,仁義禮智信,是亘古不變的永恆,那是溫飽的意義嗎?不是,那是生而為人,有所為有所不為的意義!
電影有什麼意義?電影沒意義。
「電影是某個你所謂的貧窮的還在位生存掙扎的孩子,在一台破舊的電視機上看到了盜版的蜘蛛俠,那畫面都是花的,可他看到了。他看到了再懦弱的主人公也有成為英雄的時候,那帶給他的震撼和思想上的改變,不值得一個饅頭嗎?!」姜東元怒視尹南絮「虧你說得出口!」
尹南絮完全說得出口「你那叫何不食肉糜!」
「當誰沒看過《晉書》!」姜東元給氣笑了「論生存環境優渥,你哪有資格說我!你怎麼不說《懺悔錄》呢,有個公主得知農民沒麵包時,說讓他們吃布莉歐(一種奶油糕點)好了。我要是中國的皇帝,你就是法國的公主!」
這點上確實沒什麼資格,關鍵是即沒看過《晉書》也沒看過《懺悔錄》的尹南絮感覺知識儲備有點不足,果斷換話題,吵上頭了,嘴上就沒把門的。釜山電影節那幫人又當又立的話一說,姜東元剛反駁兩句就覺得不對,一把捂住尹南絮的嘴,在她要掙扎時掐著她的腮幫子把她弄成金魚嘴讓她老實點。
車一停,早就想下車的司機和助理都不用姜東元開口,急忙跳下車,大力關門,遁走。
車裡沒其他人了,后座上還掐著姑娘臉的姜東元就尷尬了,尹南絮手一抬按著他的臉把人推開,雙方彈開老遠,一邊一個都貼著門。你看左邊,我看右邊,不言語,暫時休戰。
車內過於安靜,打火機的聲音響起的很突兀,尹南絮轉過去,看姜東元點了根煙,默默的伸手過去。姜東元看看她的手,抽走嘴邊的煙插|進她的指縫,再從煙盒拿一根給自己點上,抽了口煙,冷靜了。
「發生了什麼事?」
「什麼什麼事。」姜東元叼著煙降下車窗,吸了口煙對著窗外吐出煙霧,視線看著人行道上的人,問在他面前老是裝傻的白痴「讓你無處可去只能蹲在機場門口吃罐頭的事,讓你壓抑良久無人可說只能跟我鬥嘴的事.....」轉頭看向她,望著讓他無可奈何的姑娘,輕聲道「讓你惶惶不安的事。」
夕陽只剩餘暉,街邊的霓虹燈亮起,光線透過車窗點點灑在姜東元的身上,尹南絮望著他的眼睛,有一瞬間想把什麼都告訴他,可她垂下了眼瞼,說出口的是一句「沒事。」
耳邊響起一聲嗤笑,尹南絮閉了閉眼睛,抬頭看向姜東元剛想說話,眼睛就被捂住了。捂住她眼睛的人告訴她「別那麼看著我,你看一眼,我就輸了,我不想輸。」
尹南絮不知道是她的臉小還是他的手大,那隻手蓋住了她的半張臉,掌心溫熱還有些許尼古丁的味道。姜東元不知道是她的睫毛太濃密還是他的觸覺太敏銳,手心裡顫動的睫毛騷動的不止是皮膚的觸覺,還有更敏銳的器官,那個從見到她就一直在跳動的器官。
姜東元放下手,再次看向窗外,想跟她說你該下車了,可大腦不由他控制,發聲的器官也不由他控制,在他反應過來時,他的話已經說完了。
他說「想不想吃烤肉。」
這話說的突然,但車停的地方是一家烤肉店門口就不突然了。
男演員的演技很在線,指著窗外的烤肉店給女導演看,女導演的大腦和發聲器官都由自己控制,所以她說的是「我該走了。」
姜東元猛的握拳,一口氣吐出身體放鬆,點頭表示知道了,推開門下車要幫她拿行禮。尹南絮也跟著下車,去後車廂等著。姜東元把行李箱搬下來,站在路邊陪她打車。鬧市區,計程車很好打,一分鐘都沒到就有一輛車停下,姜東元擺手讓尹南絮先上車,他去放行李。
行李箱放好,後備箱關上,從後備箱到后座只有幾步,幾步的距離姜東元走的很慢。
事情怎麼發展到這一步的他不知道,但他知道事情再發展下去就不對了。他應該做該做的事情,如同之前的的每一次一樣,他該道別,該看著她走。可胸膛鼓譟的器官不允許,他的腦子,他的腿,他的四肢,他的喉嚨,他全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在反抗,他不想讓她走,在他知道她無處可去時,不想讓她就這麼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