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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主比自己想像的要不好忽悠,金主還格外坦蕩。面對我不如你這件事,坦蕩的讓金柔嘉驚奇。
功成名就的人是很難再彎腰的,河證宇絕對算得上功成名就,而自己也就是個路人甲。
對方能坦誠的說,我確實有些地方不如你,但製作人想的那些就算了,你能輔助就可以了。就這麼一番話,就這麼個態度,金柔嘉覺得自己的勝率衝到九十了。
夜已深,路邊行人沒幾個了,行駛的車輛停在一家招牌占了一棟樓的韓餐館門口。金柔嘉跟著金主進店脫鞋再去包間,互相盤腿而坐,點了酒、菜,繼續聊。
聊啥?
聊河證宇說了那句我想讓你幫我之後沒得到回應,就自然而然切換話題的,你覺得我哪裡做的不好。這一輪,金柔嘉格外誠懇,誠懇的跟河證宇講,他沒有什麼做的特別不好的地方,他的問題不過出在他是個演員。
「你覺得演員不配當導演?」
「我指的是你的視角沒轉換過來。」
金柔嘉讓對方別那麼沒自信,他沒那麼爛,看他不信,舉例說明,「你分鏡是你自己畫的對吧?」
分鏡指的是用繪畫的方式解構劇本,劇本是文字,每個人理解文字的想法都是不同的。
劇本里布景需要一張桌子,作家可能寫得就是巴洛克風格的桌子,也可能就寫一張圓桌。那張桌子具體長什麼樣,在片場裡要擺在什麼位置,就需要畫圖讓道具理解導演想要的是什麼樣的桌子,擺在哪裡。
必須是自己畫分鏡的河證宇問她自己的分鏡怎麼了。
河導的分鏡畫的很漂亮,能當漫畫看的漂亮,漂亮的金柔嘉只有一個問題,「你把演員之間的走位、變動、細節都畫的很好,但周圍有什麼看不見。」
背了個大帆布包出來的金柔嘉從包里抽出一張一面有字的A4列印紙,翻到空白的那一面,再掏出筆給漫畫家演示,不會畫畫的導演畫出來的分鏡極其簡陋但什麼都有。
金柔嘉畫畫的技能也就停留在畫個圓當人腦袋,再畫幾條線當四肢的地步。她筆下的火柴人剛出現就得到了漫畫家的鄙視,她就很無辜,她又不是畫家,他們也沒在討論畫畫怎麼樣啊。
托著下巴看幼稚園小班畫手畫畫的河證宇用眼神示意她繼續,繼續的金柔嘉在已經成型的火柴人腦袋上標了個『A』,在邊上畫了另一個小人標『B』,示意他看。
就拿兩個圈圈加幾條線,河證宇能看出什麼來,讓她解釋一下。金柔嘉沒解釋,她確實不怎麼會畫畫,她做的是畫個正方形把兩個小人框在裡面,再在右上角畫個圈,給圈畫出箭頭,箭頭的頂端寫上,光板位。
畫還是那麼簡陋,但『光板位』一出來,河證宇就知道她想表達的是什麼了。
畫上不止有光板位,還有A組鏡頭在哪,B組要用什麼型號的機器,兩個小人前後左右多了四個有些歪斜的正方形,文字描述是其他客人。
不大的A4漸漸被黑色簽字筆填滿,圖是真的不好看,但文字內容非常詳細,細到河證宇在她畫完後盯著那幅幼稚園小班作品看了半天,不自覺的嘆了口氣,大意了。
這一把金柔嘉不是為了刺激他才那麼乾的,是真的想幫忙,食指點了點自己的『大作』跟他講,「你可能是跟大導合作多了,看習慣了他們的分鏡,覺得很簡潔也很好看,就慣性按照他們的來。」
「對在片場待習慣了,腦子裡帶著鏡頭視角的人來說,分鏡畫不畫,畫成什麼樣,都不妨礙拍攝。大導普遍還有自己的團隊,團隊磨合習慣了,導演不管出什麼分鏡,團隊都能配合。」
「可對新人來說,你最好在要拍攝之前,腦子裡先做好預演,把你會在片場用到的一切都畫出來。包括你想要什麼光,什麼景,什麼機器,怎麼個配合方法,怎麼切畫面,都畫出來。」
「這麼做是很麻煩,但對新人來說前期準備的夠詳細,拍攝會出問題的概率就更小。我不是說你的分鏡怎麼樣,你的分鏡挺好的,起碼比我畫的漂亮,像人類畫的。」
金柔嘉吐槽自己也是不留餘地,「我畫的頂多就是個靈長類拿了筆冒充人。」
「可你很明顯沒辦法做到對拍攝現場的狀況瞭然於胸,跟你合作的人呢也不全然都是你的老搭檔,為了妥帖點,你最好還是畫詳細的分鏡。那樣也有助於你在腦內想像,你到底要拍什麼畫面,心裡有想法,到片場你就知道自己要什麼。」
這樣你就不會在自己不確定什麼鏡頭能不能過的時候問別人了,那對導演來說不是個好習慣。
留了一句沒說的金柔嘉給金主留著面子,河證宇卻不覺得自己有必要留著那張臉皮,倒是伸手想把那張A4紙收起來,給以後的自己當個警惕。
金柔嘉卻連忙按住那張紙,「這是我的劇本!」
「你的劇本不就是我的?」河證宇抽手往回拽,他以為是他們項目的本子。
再次按住紙張不讓他搶的金柔嘉忙說,「不是你的,我的劇本,我寫的本子。」
河證宇一愣,手壓著紙沒動,讓她先放。金柔嘉有些詫異,她講的不夠清楚嗎?
「這是我的本子,我寫的,不是...」
「我知道,就是看看。」
看麼...看唄。
金柔嘉不止放手讓他看,還從包里拿了一疊紙出來,讓他慢慢看。面前那疊劇本推過來,河證宇反倒不想看了,他好像明白小助理搞得這一出在玩什麼了,就為了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