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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妍兒是大學剛畢業進公司實習的實習生,大公司,實習生很多,最終能不能轉正看能力也看手段。男主對金妍兒確實是一見鍾情,才會有之後的猛烈追求,但金妍兒始終沒有正面拒絕,不是朴音離想的姑娘單純不好意思,而是帶著點欲拒還迎的味道。
聽懵了的朴音離傻乎乎的望著侃侃而談的導演,池明建叼著煙讓女演員看劇本要注重細節。
最細節的地方就是金妍兒被殺的那晚,深夜,天還下著雨,已經拒絕了的追求者約她見面,但凡她是個潔身自愛的姑娘,她都會拒絕的,那有什麼好見面的?聊事情?什麼事情不能白天聊?
藝術圈有句話,同樣是維納斯,乾淨的人看到的是斷臂維納斯的殘缺之美,污濁的眼睛只能看到裸|體的女人。
朴音離的世界很乾淨,乾淨到從來沒往導演說的那個方向想過,她想的是「金妍兒願意見面不是因為雨太大,不能讓人家等嗎?」
「那就讓他回去啊。」創作者池明建很詫異她會那麼問「雨那麼大,我特地標註是暴雨,颱風天的暴雨大半夜的見什麼男人?還是追求者,這不是找死嗎。」
女演員有心說就是你標準了暴雨我才會誤會的,男演員屈指敲敲桌子讓女演員別跟導演爭執,這東西創作者說了算。
「換句話說,金妍兒這個角色其實是男主對自身惡念的投射?」朴海真插話入場,詢問導演「你想表達的是善惡就在一念之間?」
池明建頷首表示他說得對「單純的變態殺人狂沒什麼好拍的,同類題材找現實的案件拍真實改編的電影都不少,我不想玩別人玩過的,沒意思。我見了不少連環殺人犯,願意讓我探監的我都見過,還去見過日本的那位靠吃人肉紅透半邊天的變|態,我想探究的是他們的心理。」
「為什麼會那樣,為什麼會殺人,為什麼會想吃人肉,是那些人完全泯滅了人性,還是說特殊的環境創造了他們。」池明建抖了抖菸灰,帶著點回憶的語氣「我寫的第一稿寫到一半就寫不下去了,那個本子要是寫完就是在為那些人辯護,類似於惡魔也是很慘的,我們抨擊他們之前也別忘了是社會創造的他們,他們也很無辜。」
「但我不止見了那些殺人犯,也見了願意跟我聊聊的受害者家屬,他們其中絕大部分都沒有回到所謂的正常生活。什麼時間過去了,都會好的,那種話對他們沒用。其中有一個女孩的父親到現在都還很憤恨,恨殺人者也恨自己。」
「那就是很普通的一天,女兒跟往常一樣去家門口的便利店給雨天不想出門的父親買啤酒,那個便利店離家很近。」池明建指著玻璃櫥窗外的街道「就這麼近,一條馬路,過馬路就到了,特別特別近。可就那麼近的距離,買啤酒的女兒一去不回,他們找了很久,七年。」
伸手比劃『七』的池明建還記得當初自己聽到這個故事的心情「七分鐘都能辦完的事情,那姑娘走了七年,七年後警察上門讓他們去認屍。那個父親記得一切細節,記得七年前那一天女兒的裙子太短,短的能看到大腿根,他還罵她衣服都不好好穿。記得七年後,腐敗的根本看不出是誰的屍體,臭氣熏天。」
「我們都說藝術創作是自由的,講普通人哪有講變態殺手更有戲劇衝突。但我每次想起那個父親,妻離子散,一直到現在都無法原諒自己的父親,我的第一稿就寫不下去。藝術創作是有自由,但自由需要邊界。」
導演轉向女演員「金妍兒有很小的一部分帶著那個女兒的影子,我不是說女孩子應該保守老實什麼的,你們當然有穿衣自由,就跟我們有創作自由一樣,但你們的自由確實容易引來罪惡。這是男人噁心,不是你們的問題,可如果在最初金妍兒拒絕了男主,那個女兒穿的保守一點,或許一切就不會發生。」
「殺死女兒的那個連環殺人犯是個精神病,母親是站街的,他從小的成長環境導致他對開放的女人都很厭惡,第一次殺人就是激情殺人。路上看到一個穿著暴露的女人在跟男人談笑,就把人家當妓|女,按照他自己的說法是,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想的。」
「他跟警察說自己什麼都沒想,但他什麼都沒想的跟了那女人一段路,那姑娘脾氣不怎麼樣,直接開罵。也是命不好,黑夜,窄巷,前後還都沒人,殺手怒氣上頭,衝動之下......」
池明建雙手一拍『啪』的一聲「殺人|奸|屍。」
專心聽故事的朴音離被掌心驚到肩膀一顫,坐在她邊上聽的漫不經心的朴海真微眯起眼睛露出一個淺笑。導演沒看到男女演員的小動作,自顧自的說劇本改動後的完結版,金妍兒存在的意義。
朴音離對角色的前半段的理解是對的,金妍兒是一切的起點,對結局的理解也是對的,金妍兒是殺手追尋的雲端女神,願意赴死追尋雲端。但中間錯了,錯在金妍兒即是無辜的被害者,又不是純然的無辜,她是有機會改變整個故事走向的。
從來沒正面拒絕過殺手追求的金妍兒,不是因為害羞,也不是什麼乖乖女,就是很現實的,她是實習生,追求者是正式員工,還是能在她去留這件事上給出一定建議的前輩。她不拒絕,為的是轉正,也不是想養魚,不是為了釣著追求者,頂多算是自保的一種方式,談不上對錯。
只不過,她的不拒絕改變了整個人生,也誕生了這個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