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4頁
「他可能覺得你的性格可能跟你拍攝的作品一樣,表面文靜內里藏著一座火山隨時會爆發吧。」孔侑說的很隨意「還是跟你不熟,多見見就知道,那只是你早期的作品,看待世界的方法還有些天真的部分,現在跟以前完全不一樣了。」
這話尹南絮都聽不懂「你們演員難道都是看作品就能推測導演的性格?特異功能還是職業優勢?」
「都不是吧,應該是看多了自然會有的一些...經驗?」孔侑笑道「導演說到底是講故事的人麼,創造故事的人,講述故事的人,故事裡多半會帶有一定的個人色彩。想跟一個導演好好的合作,在不熟悉對方的情況下最簡單也是最直觀的了解對方的方式就是看他的作品,推測的也不是導演的性格,而是導演對某些事物的觀念,這可以讓我們做個最基礎的判斷。」
尹南絮似懂非懂的「那你們從《明天》里看到那麼多有什麼關係?」
「我看了很多遍啊,他可能也看了很多遍吧。」孔侑說到這跟尹南絮說「劉埡仁可能很喜歡《明天》,連帶的很喜歡你,我是說作為導演的你,他搞不好本來很期待跟你合作的,可惜項目暫停了。」多少帶著點感慨青春的意思「我以前也是只要碰到沒接觸過的風格都想合作,你的作品風格還挺有趣的。」
摸著下巴回憶《明天》的尹南絮問他「我的風格在你們眼裡是什麼樣的?」
「他怎麼看我不知道,我覺得你的作品有點岩井俊二導演的影子,油畫般的畫面,優美的音樂,明明拍的是純愛片,偏偏故事都是悲劇。最出名的《情書》就是,女主走在大雪裡的那個鏡頭一直到現在都是經典。你的作品也是,明媚的光線,絢爛的背景,很多鏡頭截下來都是一幅畫,但故事又是殘酷的。」
「命不久矣的少女決定在死前找一個最美的地方召集親友為自己舉行一個盛大的葬禮,偏偏大家都以為她是在開玩笑,沒人出席她的葬禮。她死在日出東升之時,朝陽從波浪一樣的向日葵田中升起,倒在太陽花田裡的少女美的絢爛。」
孔侑說著想起來「那個女孩最後是死了還是沒死?」
「我不知道。」
「不知道?」
尹南絮從回憶的角落扒拉出來已經落灰的《明天》對孔侑說「劇本沒定她是死了還是活著。」
「什麼叫劇本沒定,那部作品不是你寫的嗎?」
「我寫的也不代表我定結局了啊。」
「開放式結局的意思?」
「差不多。」
聊了一會兒之後門鈴響起,尹南絮說她點的炸醬麵到了,跟孔侑先掛,等他會來說。掛了電話拎著外賣進門的尹南絮一個電話就打給了神經病,問他,他覺得她的風格有沒有跟某位導演雷同的。
劉埡仁脫口而出一個名字「韋斯·安德森,我超級,超級超級超級喜歡他的《了不起的狐狸爸爸》。」
「那不是部動畫電影嗎?」
「那又怎麼樣?」
「真人的呢?」
「真人啊...《布達佩斯大飯店》,那部也不錯。」
尹南絮回憶著那部電影,劇情想不太起來,畢竟不是『她』的作品,只記得「你是指他對色彩的運用上很大膽嗎?」
「那也不算大膽吧,中島哲也(《被嫌棄的松子的一生》的導演)那種有點扭曲的才算大膽,韋斯·安德森導演早期的作品色彩都算正常,後來風格慢慢變化,到最近越來越高飽和度。你也有點喜歡高飽和度,也不對,說不好,你的畫面色彩其實不突兀,但就是講不上來,很有感覺,我很喜歡你的《明天》。」
「女主人公為自己選墓地,山川大海森林草原,那七秒的鏡頭切換,美的我肝顫,真的超美,最後定格在一株...我不記得叫什麼名字的草上,含羞草?就是碰一下葉子會捲曲起來的,茫茫草原一幀切換到葉片蜷縮的跳幀鏡頭,你都不知道我當時心都要從喉嚨里蹦出來了,那真的太....」
「OK,謝謝,再見。」
尹南絮秒速掐斷電話,按著被誇的砰砰跳的小心臟打給姜帝圭,準備讓老師給她澆盆冷水,冷靜一下,問姜帝圭覺得她的作品是什麼風格。老師的冷水澆的特別乾脆,說她想太多,她哪有自己的風格。
「你連部長篇都沒有呢,什麼風格對你來說都是在摸索,你要是天才到這個年紀就有自己固定的風格了,我能壓著你到現在?早就給你吹一個少年天才的名頭出去了。別成天想那些美事,先把故事線捋順才是真的,劇本的故事線是作家的,分鏡頭的故事線才是你自己的,你不能完全順著作家來,當然了如果你覺得力有不逮,那還是順著劇本,你們劇本不錯。」
雖說是自己找上門求虐,但這盆水也太涼了,尹南絮有些鬱悶「我就沒個優點什麼的嗎?」
「有啊,你畫面感很好,同年齡層,不止,我知道的三十代、四十代的導演里,畫面感那麼強的都少見,你在國內單論這點至少能排進前十。」姜帝圭不是奉行挫折教育的類型,該夸還是會夸的,但該教訓還是要教訓「但你既不是攝像也不是美術,光畫面感好有什麼用,專門拍純愛電影騙小姑娘錢啊。敘事電影的核心始終是故事,你講故事的能力有欠缺。」
「我一直壓著你就是想給你找一個能長期搭檔的作家,導演是講故事的人,你必須要有講故事的能力。作家可以給你輔助,但他不能壓過你,不然你就變成作家的傀儡了。那就算你走到頂也就是個二流的導演,天花板卡死了。合適的作家能發揮你在畫面上的優勢,我一直沒考慮好是讓你揚長避短就凸出核心優勢,還是再鍛鍊一下你講故事的能力,要不是碰上釜山電影節的事情,還得再磨一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