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漓池拂袖,長聲悠悠:「回去吧。」
風疏忽而起,團團托住兩人。
……
徐家村內,徐母正心焦萬分。昨天徐立跟徐田一起進山,如今已經過了將近兩天一夜,兩人卻一直沒有回來。他們從不在山上過夜的,一定是出事了!
正在焦灼時,她忽然心中一痛。
好像有什麼很重要的東西逝去了。是什麼呢?是阿立出事了嗎?
耳邊似乎響起樹葉嘩啦的聲音,可是記憶像被蒙住了一樣,她朦朧間好像看到了什麼光影,卻始終想不起來那究竟是什麼,只有兩行眼淚止不住地溢出眼眶。
房門突然被推開,她慌忙擦了擦眼睛抬頭看去。
「娘,我回來了。」徐立正站在門口。
「阿立,你、你……」徐母正驚喜時,又覺察到了他的變化,「你好了?!」
「我好了,娘。」
徐母忍不住抱住他裂開嘴,她耳邊仿佛又響起了樹葉嘩啦啦的聲音,眼淚又一下子落了下來。
……
長風悠悠,從荒蕪的神樹村吹到梁國邊境縣城外的一處郊野,落地而散化作衣袍暗青背負琴囊的修士。
風裡送來遠處熱鬧的人聲,漓池順著那根甦醒後就牽在他身上的因果線遙遙一望,就轉而抬步走向了縣城。
那根因果線指向梁都,他卻並不打算直奔過去。他這尊化身才剛踏入梁地邊境,就在神樹村的事情中碰到了無憂天女與一個可以在他目中蒙蔽因果的存在。
無憂天女為神庭正神,尤善命理,她對藥神娘娘望月還只是像大多數神庭神明對信眾命數節點的指點,但在徐立身上,她則在試圖重新梳理他已亂的命數。這不是普通神明能夠做到的事情。
巧合嗎?
對於他們這些通曉因果或命理的存在,巧合是一個沒有意義的詞。
……
縣城內,街道人流如織,左右店面熱鬧相迎,整個縣城中幾乎不見大劫的影響。
一家大門開敞的酒館內,騰騰熱氣隨著陣陣濃香撲鼻而來,霎時便消去了秋天的大半寒氣,引得人腹中飢饞不已。小二站在門口,笑容滿面地把路人往裡招呼,身前兜里揣著一大把熱燙燙的栗子,有吃得心滿意足的客人從店裡出來,他就抓上一小把栗子塞過去,眼睛笑眯眯嘴皮利索索:「隔壁於老漢家的炒栗子,有空您再來啊!」等客人走出幾步後,又對著街面吆喝:「又有空位啦!」
偶爾有小孩湊他面前騙幾顆栗子,他也不惱,笑眯眯地塞上兩顆打發,但再來就要趕了。
店裡暖燙的菜香勾人,門口軟甜的栗子是看得見的,眼下正是飯點,這家店熱鬧鬧地一直沒斷了客人。
漓池瞧著有趣,步子放緩往這邊多瞧了幾眼。
小二眼尖,竟被他注意到了,熱情洋溢地沖漓池招呼:「這位先生是外地來的?來嘗嘗我們家的鍋子吧!那可是縣裡一絕!」
漓池瞧著小二挑起的大拇指笑了一笑,抬腿走進去:「是嗎?那我就來嘗嘗吧。」
小二抓了一小把栗子塞他手裡,聲音一揚一轉:「保管不叫您失望!客官裡邊請!」
剛進到店內,就有另一個小二迎上來,一邊把他引到座位上,一邊問道:「這琴我幫您拿一下?」
店內熱氣蒸騰,將人身上沾染的秋寒掃去,客人們面前多是一個銅鍋,裡面熱騰騰地燉著菜,沸騰出不同的酸香、辣香、鮮香……
漓池目光掃過店內空位,搖頭笑道:「不必,我自己來。」
小二便將他引到一個靠牆的位置,正好方便把琴倚牆靠立,邊走邊拉家常似的道:「先生第一次來?要不要嘗嘗我們家的鍋子?能吃辣的話可以點個辣鍋,痛快得很!秋天吃酸菜鍋也好,平氣去燥。鍋子點一個就夠了,最好再來幾個餅子,沾著湯汁吃很是一絕!您自己一個人的話,點個小鍋正好。」
漓池從善如流地點了個小辣鍋,小二便去忙活了。左右客人三三兩兩圍坐在不同的鍋子前,邊吃邊嘮,很是熱鬧。
「韓生呢?最近怎麼不見他一起出來?」旁桌三個年輕後生正圍著酸菜鍋聊著。
「他呀,要去給吳侯做女婿了,且沒空呢!」另一個後生伸筷從鍋子裡挾起一片肥五花。
「怎麼會?」旁人吃驚道。
「他前兩天和劉肆、丁望一起去了吳侯廟,指著裡面的神女像開玩笑,說要娶做妻子。」筷子在鍋子上空攪動起一團水汽,模糊了對面人的面容。
「他們瘋了嗎?怎麼敢在吳侯廟開這樣的玩笑?」
其他人驚得筷子都停了一瞬,只剩下講話的那人又從鍋子裡撈出一塊吸滿湯汁的凍豆腐。
「他們幾個平時不就是那樣狂浪的性子?」
「可那也不敢在吳侯廟啊……」
「誰知道呢?許是因為喝醉了……」講話人散漫道,「我記得那天他們好像一起逃學出去玩樂,可能一興奮,就醉了。」
「你別光顧著吃呀,快往下講講,現在他們怎麼樣了?」
「聽說當晚吳侯就給他們三個託了夢,說承蒙他們看得起,就允了這幾門親事,還親自點了娶嫁的日子,等到時候就來接他們。他們幾個這幾天估計正忙著給未來的岳丈備三牲感謝呢。」
「怕不是謝罪討饒吧……」有人嘀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