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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不知王上這段時間為何不上朝會,但有與她的默契,有他這個隋相在,隋亂不了。
馬車駛出宮門,王宮內行車,這也是王上給他的優待。
馬蹄嘚嘚,由宮門前的肅靜駛進一片繁華,帘子擋住了冬月的冷風,卻又透進來熱鬧的人聲,不少人正聚在武鬥台旁叫好,兩側鋪子與小攤販笑眯眯地招呼著人,馬車又從熱鬧駛進一片幽靜,駛進澹臺家所在的甜水街。
等進到前院的時候,隱約聽見幾個小輩熱鬧的聲音。澹臺柳鬆了心神,笑問道:「他們又怎麼了?」
車夫趕著馬小步往裡走,回道:「好像是在外面瞧見了什麼熱鬧,有個盲眼的畫師什麼的……」
……
六英城。
仰蒼正在想著昌蒲的事情。
借著明燈教羅網的背靠,昌蒲雖然才來到隋王都不久,卻已經找到了機會。再過一段時間,將是冬至大節,隋王將提前一個月對各家賜下炭火等物,以示恩澤。收到隋王賜物的人家也會遣人去宮中謝恩,這是個隋王與大臣們聯絡感情的傳統,雖然不一定能見到隋王。
這是個難得的機會。他們在暗,別初年在明,這是他們的優勢,但他們也有劣勢。
別初年在隋地經營良久,他們不知道別初年進行到了哪一步,不知道按照他們商量的計劃步調還來不來得及阻止他。但他們也沒法趕得太緊,憑別初年的心智,他不知已在隋地布下了多少手段。如果操之過急,只怕會被他發現端倪。仰蒼絕不會小看別初年,他就算謹慎至此,對付別初年也沒有完全的把握。
那可是別初年啊……他早年在閔冀兩地跟隨師父遊歷,親眼見證過他是如何收拾那些為禍一方之人的。後來他們不在閔了,那時仰蒼沒有多想,但現在他明白了,閔地,是炎君的地盤啊。
比起針對隋的布置,仰蒼先對別初年的舊事做了布置。他並不指望這點布置能夠擊敗別初年,但這點布置至少能夠保得住昌蒲。
仰蒼垂頭思量著,掌心的黑石頭一明一滅。
石頭在練習他教的點燈法。
柴火仍然沒能點亮心焰,反倒是石頭這個神魂不全的先成功了,雖然時顯時滅,但有了這個開始,以後就容易了。
石頭現在努力得很,他本來只能模模糊糊地感知周圍,聲音勉強能聽清,卻很難看清自己身處什麼環境,能聽不能動,幾如活死人。他發現自己在點亮心焰後,感知會變得清晰很多,而且思維似乎也不像之前那麼糊塗了。換句話說,點燈後他就變聰明了!
石頭很想變聰明,但他的心焰太微小了,點著心燈時他還是很笨。而且他現在連維持心焰一直點亮都做不到,只能先努力讓這心焰不滅。
他修行的進度一直很慢,他自己一直以為是自己神魂不全的緣故,但先生說不是這些緣故,是因為他的心沒有定性。明燈教的心焰很特殊,有點類似持戒法,是一門將心性修為之力顯化的功法,並不受靈氣環境法力神念的影響。
石頭想先生說的是對的,他現在是個石頭身,根本沒有靈氣運轉迴路,那點可憐巴巴的神魂也練不出啥來,但他還能點亮心焰,所以應該不是這些的緣故。他現在不聰明,只好用笨辦法,一次一次的回憶琢磨,自己點亮心焰的時候在想什麼?是什麼感受?慈憫……
微如螢火的光亮在石頭上一明一滅,只能模糊照亮巴掌大的地方。昏暗的房間內卻突然亮起,石頭羨慕地看過去,仰蒼掌心一燈如豆,照得滿室明澈,卻不透出半點光華。
仰蒼沒注意石頭,他感覺到昌蒲在找他聯繫。
在開始計劃後,除非收到大的變故消息,仰蒼從不主動聯繫昌蒲。別初年在隋王都的布置情況未知,萬一他盯上了昌蒲就危險了。所以一直都是昌蒲在確認安全後聯繫仰蒼。
昌蒲簡單講了一下她這邊的情況,一切都很順利,只是宮中消息得知不易,他們也不能確定具體的情況。應不負很有手腕,將王宮經營得如鐵桶一般,余簡也只能被動的藉助宮中供奉他的琴師們獲知消息,而無法傳遞神諭主動利用琴師們幫忙,那會被王宮中的陣法布置與修士們發現的。
昌蒲同仰蒼快速交換了一下信息,正欲結束這次溝通時,昌蒲罕見地顯出幾分猶豫之態來。
仰蒼以為出了什麼問題,嚴肅相問:「你不要冒險,再微毫的感覺也不要放過,發生了什麼?」
昌蒲知道他是想差了,道:「不是,我很安全。」
她遲疑了一瞬,道:「是宮中的一個消息。」她覺得這個消息不重要,對他們想要做的事沒有什麼影響,但師父可能會想知道。
「余先生說,他從宮中的琴師那聽到,隋王親口承認,宮中的別真人她的內寵……」
仰蒼:……
「師父……師父?」昌蒲小心地喚著他。
仰蒼的聲音有點飄:「……我知道了。」
「您沒事吧?」
「沒事。」仰蒼抹了把臉。
他就是沒想到,別初年在心焰熄滅後,竟然變得……很有獻身精神。
要真是這樣,事情還有點麻煩了。他們只想對付別初年,沒想對付隋王,當然備用計劃里也是有關於隋王的布置,以防隋王完全被別初年掌控的情況。他們想過隋王與別初年的關係,無非是欺瞞利用,好一點的話就是隋王對別初年有警惕,差一點的話就是隋王已經對別初年深信不疑,可只要揭開別初年的計劃,面對這麼個想算計她王位與隋地的人,隋王就算再不靠譜,第一反應也肯定是弄死他。